幻境2

郑鑫把智脑为他打印的资料和自己记录用的纸笔放到身旁的李小诗手里：“李小诗，你确定他是在清醒的状态下说出这些话的？”

李小诗自信地点点头：“嗯，我一直在看分析数据，他的确保持清醒。”

“有没有喝酒，吸/毒或者脑部肿瘤？”

邹勤带着王启明紧跟他们，确认自己没有发现这种症状迹象：“应该不会，他的晶体保持湿润，没有泛黄，能够持续说话，除非他有妄想症，否则就不会是假的。”

如果要测试他脑子里是否有肿瘤影响他的思维，可以让他画个时钟，看看他画得是否正确。妄想症分为被害型，钟情型，夸大型和嫉妒型，从目前的情况看他只能是夸大型。

邹勤从李小诗手里抽走那支被李小诗双手勉强撑住的笔和最上面那张给郑研究员写笔录的纸，把纸翻一面，塞给王启明：“你画个时钟，我看看。”

这个例子不怎么恰当，很多新时代的少年们用的都是充满科技感与炫酷的电子手表，有些人为省麻烦直接询问智脑时间问题。王启明可能看过倒是真的，因为他在进研究所前摘下过一只引人注目的高科技星空手表，那只手表是老店，只做手工表。

王启明被两个保安分别拽一条胳膊走，自然心情不会很好。再加上他双手拷在一起，右手一动牵连左手，他把记满笔录的A4纸戳出了好几个洞。

邹勤有点好奇，问郑鑫：“郑研究员，你们研究所怎么和派出所似的？”

郑鑫嘴角抽了抽，掩盖在口罩下的面庞显得苍白：“这是知道有真实世界才建立的房间，以前没有。”

他为审王启明已经两天没下班了，眼眶下泛起一片淡淡的青。但能听到天大的新消息，他不管身体也要亲眼目睹这是真的。

王启明没好气地把纸递给邹勤，邹勤看了眼，是正常的时钟。

“喏，你看，人正常着呢。”邹勤把那张千疮百孔的A4纸往前一递，让郑鑫看。

郑鑫扫一眼，说：“那看来是没问题的。还有，你怎么会诊断这些？”

“我又没说过我是军人，我是军医啊。被当时的总指挥看上，说我更加适合当军人，才升职去当军官的。”

郑鑫看他平时吊儿郎当的，联想一下他当医生会是什么样子，差点被唾沫呛到。

邹勤很少戴口罩，他要训练学员，还要联络负责其它区域的长官，要是整天戴着这玩意儿，那些长官会抱怨，他训练时也会透不过气来。这导致能保证24小时吸收新鲜空气的他戴上口罩后稍微有点闷，口罩里还散发着他以前熟悉的消毒水味，倒没什么大问题。

他现在担心的，是那批学员会不会造反，虽然这种概率很小，但还是存在的。

他让自己的小勤奋给自己导出方晓澜少校的画面。

学员们正在进行非常短暂且难得的休息，互相嬉戏打闹。方晓澜似乎在给人发消息，两只手飞快地在虚拟屏幕上打字。

邹勤放大监控屏幕，想看方晓澜在研究什么。智脑是防窥屏，防止他人偷看。连身边的人都看不太清，他当然看不清。

方晓澜似乎感觉到有人在监视他，往天花板方向扫两眼，最后定格在监控上，又低下头去。

【叮咚】

智脑接收到新消息，邹勤划掉监控屏幕查看。

【方晓澜：您是不相信我的领悟能力吗，长官？】

【没有。】

方晓澜有点诧异他正经的语气，又往监控录像看一眼。但这次，邹勤的确没在看他。

疗养院的白墙上因为漏洞里的喷射物而变黑，房间空无一物，显然刚刚清理。中间是一条望不到尽头的走廊，无数扇门排列两边。对面那扇门也被炸开，露出乱作一团的代码和被劈成两半，还在不断放射电源的电线。

他们到了。

“这可不是什么好消息。”邹勤拍两下智脑让它把屏幕关了，仔细端详这里，“来吧王启明，证明你的观点。”

“我们的世界就是一条长长的，有无数个门的走廊，每个门里面的东西都不一样，但是都足够一批人居住。”

他们不轻易开门，因为大多数人都不知道门在哪里。因为现实世界数据库的骤然混乱，导致当时看似在咖啡厅里寻找灵感，在门旁边的王启明被冲击力莫名其妙地推进虚拟世界，在疗养院值班的护士小姐受到惊吓报了警，王启明就这样莫名其妙，不知原因地拉进派出所，一脸茫然。

后来政府下令阻隔一切关于这件事的东西，派出所把王启明扔到研究所。那两名狱警如释重负，不用再看着这倒霉孩子。

郑鑫打开几扇门，发现真的像王启明说的那样，每个房间对应不同的地方，只是都没有人。

“没，没人是因为这些都是虚拟世界。”王启明连忙解释。

虚拟世界和幻境的景象自动屏蔽人物，只保留场景，保证不会泄密。王启明纯属一场意外，他自己也不知道原因。

“嗯，那为什么这玩意儿会炸？”邹勤还在勤勤恳恳地记笔录，一边记一边问。

有科学依据表明，现实世界数据库炸的概率为0.0157％。非特殊情况下，数据库要是炸了，只能是人为的。

郑鑫让邹勤特别记下0.0157％这个数字，思索一番：“那万一，是出现异常呢？”

他们刚知道，漏洞出现前一段时间，虚拟世界的编码出现了一点问题，中心整天整夜地改动程序和编码，终于改过来，第二天就迎来爆炸。

也有可能，是程序出现不可修复的问题，导致数据库崩溃，最后网线就这么断成两截，连同两扇门一起炸了。

正说着，两节断掉的电线毫无征兆地拼接在一起，发出“嗞嗞”声，电流穿过对面的数据库，一路向内部蔓延开来。

与此同时，C国研究基地中心拉响了史前未有的尖锐警报，重复三遍提醒研究员和军人们：

【发现危险因素，请尽快撤离！】

【发现危险因素，请尽快撤离！】

【发现危险因素，请，尽，快，撤，离！！！】

最后一遍，系统加强警报声和语气，威胁人们安全第一。张老先生依靠拐杖，迅速从监控室撤离。

【叮咚。】

包括王启明在内的所有与实验相关的人，都收到一条消息：

【请尽快到研究中心旁的急救中心集合，谢谢配合。——张灿元】

邹勤冲出疗养院，扫视一圈周围的房车，有一辆房车车门大敞，车钥匙还挂在上面，显然是主人去拿东西。邹勤跨上驾驶位，郑鑫替后面人拉开车门，自己坐上副驾驶，“嘭”地关上车门。等所有人都上了车，房车就以飞梭车的速度狂飙出去。

郑鑫神情复杂地把邹勤的笔录拿来看，问他：“你还记得你是个军官吗？”

邹勤手握方向盘，来不及关上的车窗把他吹得异常清醒：“我当然记得，只是你们张老先生好像不这么看。”

回答完，他猛地一踩刹车，停在马路中间，扫视一圈周围的环境。

“这数据库tm出了什么问题，怎么让我们回到2913年去的？！”

路边的急救中心破旧不堪，但还能看出个现今的影子。2913年，军人叛变，全球陷入紧急混乱。在那个战乱年代，发生什么都不足为奇，人活着本身就是个奇迹，没人在意为什么死而复生，全当自己晕倒。

“李小诗——”邹勤大吼一声，毫不犹豫地问李小诗，“为什么2913年军人会叛变——”

李小诗显而易闻的声音从房车那头传来：“因为他们认为政府管理得不恰当，要造反撤销最高级别的两个长官。”

“23世纪50年代的A国商业……27世纪90年代的E国经济……30世纪10年代的I国叛变……”邹勤瞪大双眼，随后摇摇头放大声音，“可以下车了。”

不管怎样，他现在无法知道他想的是否准确。毕竟数据库是临时把他们带到这地方来，不可能让他们再魂穿一次未来，33世纪50年代。而且是哪个国家的某一方面，还有待考究。

路边的急救中心像是因为某种特殊的原因和他们一起混穿回这个年代，里面空无一人。现实世界的人们非常吹毛求疵，数据库突然把他们弹过来也能保持和周围环境相符的场景，玻璃上积着一层厚厚的灰，让人看不出这是玻璃做的。急救中心的病房内，病床等所有物资都被蒙上灰，让这个地方存在感低一点。

“勤奋，现在是什么时候？”

【现在是新公历元年2913年4月26日，军队叛变战争于4月17日开始，I国军队向东北方向发动军队。2913年6月23日进入C国，爆发现记载军事叛变最严重的一次战争。】

这条消息公放，所有人都听到了。

“得，把王启明放开吧，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去。”邹勤对两个保安说，保安放开王启明，为他松开手铐。

“大家表个态，是到I国去还是呆在C国到处找物资，等六月份——不知道在那之前能不能回去的6月23日，再加入战斗。”郑鑫平静地说。

“报告师兄，这套衣服是不是应该换一下？”李小诗机灵一蹦。

【2913年，C国研究基地中心在B城西北方向，用一家农场掩盖研究所的位置。同年11月，研究基地中心被炸毁，军人们也离开C国。】

彩色高清照片投射在半空中，农场呈红蓝交错，周围用栅栏保护，需要身份验证才能进去。

“先去那里，我可以黑进系统。”郑鑫跨上驾驶座，关门，系上安全带。

邹勤看了两眼王启明，对他说：“来不来随便你，现在你的生死跟我们没有任何关系。”

“听起来够酷的，”王启明挑了挑眉毛，双手举起做赞同状，“I'm i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