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第二天一早两人起床后去早点摊吃了些就回到车上了。

顾温尘从口袋里掏出个白瓶递给蒋成钧，蒋成钧疑惑的拿过来问“这什么？”顾温尘打开昨天没看完的书回答道“晕车药。”顾温确实是个细心体贴的人，虽然嘴上一句也没饶他但还是趁着空闲时间给他去药店买了瓶晕车药。

蒋成钧吃了一粒后十分舒心的靠在椅背上打开笔记本电脑完善合作方案，昨天他因为晕车断断续续写的并不多，今天就要到目的地了他要赶紧赶一下。至于顾温尘很闲，他负责谈话就好。在出发之前他还特意和周子昆张建华谈了话，让蒋成钧负责起草和整理文件。本来张建华是不太同意的，但顾温尘明确表明蒋成钧的能力很强，他完全可以让这次的合作更成功。

蒋成钧确实能力特别强，毕业于一所双一流大学，还考取了研究生。在美国交流合作过，可以说是有不错的履历。但他就偏偏没什么走仕途的上进心，有工作分配给他他就做，但是必须要做的很好，如果做的不符合心意就会异常焦虑。这大概也是他为什么不争不抢的原因。他就站在那，一个有实力但是还不太想干活的人才。

其实他不是没有想过往更高处走，可他过于焦虑，是个完美主义者。他绝不会容忍自己的工作达不到他的最高标准。顾温尘觉得他需要慢慢磨砺自己，不能心急。就让他在每一次工作中慢慢成长，不要把心性搞得太急。这次他就放松了不少，而张建华也学会了顾温尘的善用人才。他能够分析出蒋成钧所欠缺和焦虑的，从而悄悄提供帮助。

张建华不得不佩服顾温尘这个人，年纪轻轻就有着超越同龄人的成熟。做事果断，有权有势。人格啥的也不错。

不过他只是看到了顾温尘表面的优点，他的性格和真正的脾气从来就没在外人面前表现过。端羽那件事本来可以不用做的这么绝，这也间接看出了顾温尘他过度决绝的性格。

两人到了地方后，迎面就是比较落后的小村庄。顾温尘不知道这个也许在地图上都找不到的村庄是怎么被周子昆发现的。他又不喜欢旅游，找个手艺人他还真是挖地三尺。这里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山上是一大片竹林，但也并没有什么仙风。只会让人感觉莫名的凄凉孤寂。村里人口不多，还是那种以前的土房子。有条件的都搬出去了。只剩下这么些个老人相依为命。

两个人要找的手艺人叫高全，是竹艺制作者。

那个人满手老茧，看上去有些枯瘦。眼睛里透着一股坚定和严谨，与他贫困的生活环境格格不入。第一眼看到他顾温尘就想到了五六十年代的工人，虽然条件艰苦但精神不倒。

顾温尘已经提前看过了蒋成钧写的方案和老人打了招呼，老人并没有表现的警惕似乎对他们还很信任。高全说“我前些个日子就听说啊有这个大老板要找我说这个竹子的事。”顾温尘也没有对这样的环境表现的多么嫌弃，干脆坐在门槛上瞧着老人笑着说“您原来知道啊。我们不是什么大老板，更不是要买断您这个竹艺。我们想和您谈合作，把竹艺传承下去。让更多的年轻人学习，保留乡土特色。从而也让您这样的手艺人有钱赚。”

蒋成钧也凑上去表示“我听说村里会手艺的不少，到时候只要您和我们商量好了。全村人就能走出去了，都发家致富了。”高全看着面前的两个人笑而不语。顾温尘抬手把蒋成钧拽了回来，他知道这种守着传统手艺的人是不会轻易搬到大城市的。这是中国农村特有的乡土问文化，对于他们这老一辈人来说，这就是他们的根。如今为了钱就跑出去，想想也不会答应。

蒋成钧见自己沟通不成就去其他人家了解情况了。

高全起身拿出切好的几小段竹子坐在一张布满刀痕的桌子前平静说“来，孩子，你看着。”顾温尘起身拍拍裤子上的土走到老人面前细心观察着他手上的动作。高全虽然看上去又黑又瘦，但两双手力气很大又极具技巧。拿出一把看上去有些年头的弯刀，一只手握住绑着布条的部分将竹子砍成好几个部分，接着有切成了长竹条的模样。整个动作行云流水，没有一点卡顿。

顾温尘弯下腰他觉得老人的接下来的动作并不简单，果然老人又将长竹条半切成了更细的竹条，像一个小刷子一样。又多又细的竹条在老人有力的手下越来越多最后削出绿色的部分把竹条们绑在一起。这种竹条有四分之一的地方没有切到，为的就是手的把握。

老人又拿出了他没见过的东西在一簇竹条上打了两个花箍，十分漂亮。顾温尘看着这个散发竹香的东西问“这是锅刷吗？”高全十分赞赏的回答“年轻人岁数小，见过的不少。”顾温尘见识很广，这种应该就是老一辈农村人用的那种手工制作的锅刷，好看又耐用。只不过随着时代的发展，大家都开始用成本更低的塑料材质来制作锅刷了。现在这种手工的很少见了。

老人把竹条分成两个部分让顾温尘用手把着，而他在中间打了一个竹钉让它更蓬。像炸开的烟花一样。最后用弯刀剁去多余的部分，一个锅刷就制作完成了。

整个过程听起来简单，但真正看的时候你甚至看不清处理细节时的操作。因为高全非常熟练力度拿捏的都刚刚好，让外人看了都目瞪口呆。结束后他又带着顾温尘去看了竹伞，用竹子做成的小玩具和竹筒等各种各样的竹艺品。

参观结束后，顾温尘大概明白了他的苦衷。

两个人一同在门槛前坐下，高全点燃了一根纸烟还递给顾温尘一支，顾温尘礼貌的表示自己并不抽烟。顾温尘说“制作成本高，价钱也就得上去。便宜挣不着钱了。手艺也难学，锻炼品性啊。”话落从地上捡起一个土块轻轻捏碎了。高全吐了一口烟说“娃娃都不愿意学，跟着他妈去市里念书。我们这些老掉牙的就在这深山里头更不愿意出去。都老咯，时代也不是过去那个时代。年轻人都往上奔，谁还整这七七八八。要是谁让老祖宗留下来的在自己这断哩。那不是造孽是啥。”

亲切的口音却说着落寞的话，每一句都是对过去的留恋和留守的寂寞。他们明白自己跟不上了时代的发展，但总想把祖宗传下来的东西一直留着。当人们去追求经济时，他们还在苦苦守着那份早已经被人遗忘的文化。

顾温尘思索一阵说“只要你们愿意教，您还怕这么大个中国没人跟着学吗？国家也有政策，咱也得往上赶赶。谁也不想让老祖宗留的种烂在这深山老林里。这样，价钱您不用担心，我们会调整。同时您教课滴费用和安家滴费用全由我承担。我再联系脱贫滴工作任人员，把大家都接出奇（去）。”

“要是这样儿就好哇。”听了顾温尘的话，高全夹着烟的手都有着颤抖。他是村里文化最高的人，他明白面前这个小同志想要帮他的诚心。但还是有一些担忧“村里人不一定愿意迁，这人迁，坟也得迁。”顾温尘没有任何思考的回答“您说什么是根？这一个人家，他不是树，他是人。树迁则死，人迁则活。树只有一头根，人有两头根。坟留在这里不要紧，就做这个墓园。然后老人都迁出去，把这个根延续到更远的地方。”

接着又补充道“娃娃们不是不学，是这个地方条件太艰苦了。您比我清楚，出去买个油盐酱醋茶都要走好远好远。我们从市里开车过来就走了一天多。从最近的镇上到这里也要半天时间。车都累，更何况两条腿的人。我们走也不是放弃这里，以后可以回来好好建设嘛。人不能忘本您比我知道。”

顾温尘的一番话打动了高全，他顿时觉得心里充满了希望。

两天之后在顾温尘和高全的说服还有蒋成钧日以继夜的工作和奔波中，事情终于结束了。

回到市里，顾温尘第一件事就是去联系政府的脱贫工作人员。大家都很振奋，尤其是周张两人。他们佩服二人出色的工作能力，这下不仅做了好事还赚了钱。何乐而不为呢？其实整个过程也没有很顺利，在和村民交涉过程中，顾温尘不止一次碰壁。连蒋成钧也从来没有这样高强度的集中精力不休息去工作。

再加上本来政府的扶贫工作都要结束了，没人愿意接手。是顾温尘托了关系，找了人又说服了半天。最后才大张旗鼓的干了起来。他没有对任何人说这件事，包括蒋成钧。他决定让高全和村民们保持着热情和希望，一旦被泼了冷水，那他和蒋成钧之前的努力都前功尽弃了。

事情差不多尘埃落定时，媒体也大肆宣扬。那个之前从天思挖过来的叫曾晞圣的公关很好的利用媒体引导了舆论方向。不出意外，他们又收获满满。

蒋成钧也因此接手了不少工作，虽然还是时不时的焦虑但好在顾温尘及时为他解惑也出色的完成了。把他出色的工作能力体现的淋漓尽致。华谊和浔联两个公司发展如坐电梯一样直线上升，尤其是浔联这个起步晚，发展没多少年的年轻公司更是引来了业内不少人的嫉妒，周子昆也知道他们这一年大动作太多，招惹了很多对他们虎视眈眈的老人。

于是决定这件事结束后先集体学习，探索其他方向。做几个小产品，不接太大的任务就可以。太过于张扬对他们很不利。

所以一堆大动作之后又让大家变得闲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