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无可救药

“下次不要再忘记吃药了。”

　　我点点头​，没有说话。除了必要的应答，我从没有和别人多说过一句，哪怕是医生。

　　“还是那句话，你最好还是去咨询一下比较好。”​

　　可是我没有那么多钱啊。

　　眼神一如既往地​黯淡，我没有抬头，只是盯着大理石地板上的一条缝隙，仿佛是深渊，我的整个心神都掉进去，持续下坠。

　　没有跌到谷底的疼痛，只是身侧刮过的风好大，好冷……我只好把自己缩起来，像两三个月的小奶猫。

　　突然想起来之前在门外等待的时候，有一个长得很可爱的小姐姐，粉色的卫衣上就有一只小灰猫。她的妈妈在她的身边陪着她，可她看上去并不比我小多少。​

　　我今年……二十三了。

　　隔音效果很好，我完全听不到她和医生说了什么，只是真的有点好奇，这么好看的女孩子，会有什么样的烦恼呢？

　　她也会和我一样做出伤害自己的事情吗？

　　其实本来我不知道自己得病了的，不过第一次自残被发现后，就被强制带到了医院接受治疗。

　　每次的药都很贵，要六十几块钱——我一天三顿饭也要不了五十块钱。

　　执拗地替妮妮守着她的那家店已经四年，口碑一直不错，生意不温不火，我也依旧保持着从前上学时的习惯。

　　不知不觉，已经攒了​将近五十万。

　　可是我一直不去看心理医生的借口就是没钱。

　　我不想去面对一个完全陌生的人，把自己从里到外地撕开，拼命去掏那些早就不愿再去回想的事物和人。暴露在对方的眼中，好像是夜店的脱衣舞女，即使再不情愿也终究会有和顾客滚到一起去的那天。而我，也终究会有被那个人深度解剖的一天，听着别人分析自己，总觉得莫名反胃。

　　可同时，我又不想再忍受那种痛苦，那种，深夜里悲伤从心底肆无忌惮涌遍全身的​失重与无力感，像快要溺死的人，无力挣扎，只越沉越深。​

　　然后先呜咽一声，低下头，捂住脸，感觉泪腺已经充盈，便自觉走到房间的墙角，收起双腿，埋头痛哭，却又尽力不发出声音。愤懑和抑郁憋在胸腔里面，我的心好痛！

　　痛得窒息……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啊————”​

　　我已经记不清在深夜有多少次这样度过，而白天，如果那种情绪突然死死地抱住我，那我就会从抽屉里把刀片拿出来，用酒精湿巾擦拭消毒，然后在左手小臂上​下刀…一划。

　　皮肤缓慢地恢复原来的形状，殷红的一条细线在白皙的手臂上是那样清晰。

　　再用湿巾一遍遍擦拭，直到血液凝固。第二天，那里就会泛红肿起。

　　痛……是享受。

　　“你个哑巴！”​“你有抑郁症吗？离我远点！”“你怎么不去死啊？”“要我是你啊，早就跳楼去了，还活着干什么？啊？！”

　　是啊，我为什么还要活着呢？​

　　妮妮啊，你说，我为什么要活着呢？

　　不知道为什么，脑海里突然想起那个下雨的傍晚，那个男生……

　　他的声音好像……蛮好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