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2章 羽渡尘的过往（上）

羽渡尘“落落……落落……”

昏迷中的羽渡尘，紧蹙着眉头，轻声呼唤着云倾落的名字，额头上渗出了细密的汗珠。

虽然剧毒已解，但他的脸色，还是苍白得不像话，像是陷入了什么可怕的噩梦里，全身都止不住地颤抖起来。

羽渡尘（惊醒）“落落！”

羽渡尘大叫一声，蓦然睁开眼睛，环顾四周，只见陆允、风琼宇、楚月泠、楚星奕等人都守在自己床前，一副忧心忡忡的模样。

羽渡尘（呆滞）“小……小师父？”

楚月泠（关切）“睡了一整天，你总算是醒过来了！怎么样？可还有哪里不舒服？”

羽渡尘（神色黯淡）“我……我没事了！只是……落落她……”

风琼宇“云小姐没死！”

羽渡尘（惊喜）“什么？！落落还活着？！”

风琼宇“不错！藤妖还没来得及吃掉她。倒是你，话都没问清楚就动手了！”

羽渡尘“那……她现在怎么样了？”

陌知云“她比你早醒半个时辰，身体虽然没有大碍，但惊吓过度，现在神情恍惚，吃不下睡不着的。”

陌知云低下头去，拿起勺子，搅了搅碗中的汤药，估摸着不烫嘴了，才缓缓端了起来，递到羽渡尘手上。

陌知云“你若实在担心她，喝完药之后，就去云府探望一下吧！”

羽渡尘哂笑一声，漆黑的双眸中水波潋滟，分明透露着无尽的渴望，却只是木然接过瓷碗，将汤药一饮而尽，默默低下头去，故作镇定地说了一句——

羽渡尘“算啦算啦！落落没事就好！我一个万人厌恶的灾星，没脸再见她！也不配再踏入云府大门！”

楚星奕（调侃）“真没看出来，你小子还是个情种啊！冲冠一怒为红颜，想不到，你居然有这么强大的力量！”

羽渡尘（眼神闪烁，猛然意识到了什么，脸色微沉）“吓到你们了？”

回忆起藤妖被分食而死的那一幕，楚月泠不禁汗毛直竖，声音也发起颤来——

楚月泠“算……算是有点儿吧！那个时候，你的举止，就像换了一个人似的，很可怕！很陌生！”

她原以为，自己的徒弟，就像一只单纯无害，幼稚中带着点儿憨气的小柴犬，万万没想到，居然会是一只带着狼性的大藏獒？

——那种嗜杀、阴冷的眼神，完全不像羽渡尘平日阳光、跳脱的样子呀！

羽渡尘“抱歉！一时有些失控！”

羽渡尘眸光微闪，本就颓败不已的脸色，一时变得更晦暗了，低沉的声音中，透着些许小心翼翼——

羽渡尘“小师父，你会因此讨厌我吗？就像……就像他们不待见我一样……”

楚月泠（吃了一惊）“为什么这么问？讨厌你倒不至于，我只是……有些惊讶——相处了两年多，还是第一次，见到你流露出如此阴鸷的一面！”

楚月泠脸上流露出来的恐惧、后怕，全都分毫不差地，倒映在羽渡尘眼睛里，令他本就千疮百孔的心，也跟着隐隐作痛起来。

那个瞬间，他忽然意识到，如果……如果有朝一日，小师父看到了真正的自己，就再也不会喜欢他了！

——这样的念头，在他心底一闪而过，却令他感觉到了剥皮拆骨般的疼痛，较之当初，迫不得已离开云倾落之时，还要痛上许多倍。

羽渡尘“小师父，你……你千万不要讨厌我啊！”

羽渡尘眼波微动，声音都哽咽了，一副随时要哭出来的样子。

羽渡尘“这些年来，我……我早就把你当成，唯一的亲人了！如果……如果连你都……都讨厌我……那我……我……”

楚月泠（手足无措）“怎么了？怎么突然就哭了？我也没说讨厌你啊！我只是……只是有些意想不到罢了！”

陆允（甩给他一张手帕）“快把眼泪擦一擦，就这么点儿事儿，至于吗？一个大男人，娘们儿唧唧的！”

楚星奕（点头附和）“就是就是！你突然暴走成那样，不止月儿，所有人都吓了一跳。”

楚星奕（八卦之魂熊熊燃烧）“我现在，倒还真有些好奇，你和云小姐，究竟有着怎样一段过去？以至于……误以为她命丧妖腹，竟然能疯成这样？”

鹿昭（连连点头）“对对对！我也很好奇，不介意的话，能讲一讲吗？”

羽渡尘“当然可以！那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情了……”

【回忆】

当年，离家出走、私定终身的容笙，与娘家彻底断绝了来往，在诞下孩儿后，为了供养羽渡尘上私塾，曾靠贩卖绣品补贴家用。

一日，云夫人在嬷嬷的陪同下，上街采购丝线，路过容笙的小摊，见她技艺精湛，便聘用到了自家绣庄里。

【现实】

羽渡尘“我记得那天，阿娘收摊回来时，特别高兴，罕见地烧了一桌丰盛的晚餐！”

羽渡尘“席间，她乐呵呵地跟我说，阿爹平常走镖辛苦，三天两头就要出远门，工钱却不高——每月二两银子，仅仅够一家三口的日常开销。”

羽渡尘“如今，她也找到了工作，就能攒下余钱，供我上学堂了！”

【回忆】

那个时候，所有人都没想到，这份来之不易的工作，居然会催生出一段青梅竹马的恋情……

容笙在云氏绣庄工作了五个年头，在羽渡尘十二岁那年，家里突然来了一位端庄秀丽的富家小姐——云倾落。

彼时，羽渡尘正站在自家院子里，一丝不苟地练习着父亲教授的剑法，完全没留意到，身后多了一个姑娘。

微风轻拂，少年认真的背影，在重重树影的掩映下，显得格外引人注目。

剑诀进退有度、凌而不乱，只因是初试，一招一式之间，虽然略显生疏，却能明显感觉到，执剑人扎实的功底。

——与那张青涩、稚嫩的脸庞，形成了鲜明对比。

也许，是那天阳光正好、微风不燥；也许，是少年人英姿勃发的身影，太过令人难忘；也许，是那些游刃有余的剑诀，给她留下了深刻印象……

总之，这一幕，恰好深深烙印在云倾落心里。

“啪啪啪——”一套剑法舞毕，她不禁鼓起了掌。

云倾落（喝彩）“好！真是精彩啊！”

听到掌声响起，羽渡尘呆呆地转过头来，只见身后站着一位漂亮姑娘——肤若凝脂、眼如水杏，一弯修长的柳叶眉，渐细渐淡地隐进鬓角里，唇边噙着笑意，激动得手都拍红了。

羽渡尘（呆了一呆，眼中划过一丝惊艳）“姑娘，请问你是……”

云倾落“一时看得入神，反倒唐突了公子，自我介绍一下，我叫云倾落！”

羽渡尘（拱手）“在下羽渡尘。”

云倾落“原来，你就是容姨的儿子啊？”

容笙“大小姐，您怎么来了？”

午间，提着食盒回家的容笙，甫一进门，看到云倾落的背影，不禁愣了一下。

云倾落“容姨，我是来找你定制衣服的！”

云倾落转过身去，见到容笙进来，不由得眼前一亮。

云倾落“整个绣庄里，就数你的手艺最好！我想让你一个人，亲手为我缝制一件礼服，在四个月后的及笄礼上穿。”

容笙“这种小事，遣下人来报就好，您身子金贵，怎好亲自登门？”

云倾落“我的要求很多，下人笨嘴拙舌的，怕他们说不清楚，只能亲自来一趟了！”

容笙（点了点头）“进去聊吧！”

在容笙的邀请下，云倾落缓缓走进了屋子里。

羽渡尘的视线，一直停留在那位小姐身上，舍不得移开。

她们在屋里聊了半个时辰，他便也在屋外站了半个时辰。

眼见云倾落时而言笑晏晏，时而低头饮茶，一举一动，仿佛都有着致命的吸引力，时时牵动着羽渡尘的心。

云倾落走出屋子时，见羽渡尘仍呆呆地站在那里，便笑着冲他挥了挥手。

云倾落“小公子，我还会再来的！”

第二次见面时，云倾落先去了容笙房中，看过衣服的进度之后，便径直来找羽渡尘，央求他教自己剑法。

羽渡尘（暗暗吃惊）“您这样落落大方的闺阁小姐，居然对剑术有兴趣？”

云倾落“我一直很想学功夫，却苦于没有门路！”

云倾落“在家里，兄长志在科举；父亲沉浮于商海；母亲更是一门心思，想让我继承她的女红技艺——根本没有人……没有人支持我学武！”

云倾落“小公子，你会舞剑，还舞得很好！我只能找你了！”

看着眼前人恳切的目光，羽渡尘的心脏，紧张得“砰砰”直跳，如同擂鼓一般，对视不过三秒，便无可奈何地缴械投降。

羽渡尘（叹了口气）“好吧！我教你就是！”

他站起身来，走到一旁的架子上，拿起初学剑术之时，父亲给自己削的木剑，带着云倾落来到院子里，指导她练习基本功。

然而，这位养在深闺的富家小姐，十指不沾阳春水，全无练武基础，许多动作都做得不够标准。

羽渡尘（连连摇头）“不对不对！应该这样……”

本着为人师表的责任心，羽渡尘不得不一次次手动校准她的动作。

肌肤相触的一瞬间，仿佛有一阵细密的电流，贯穿了他的四肢百骸，激得他全身酥麻，心头热乎乎的，耳根子也不禁红了起来。

云倾落“想不到，看似简单的剑诀，也有这么多门道！”

……

在定制及笄礼服的四个月里，云倾落隔三差五便来拜师学艺，功夫肉眼可见地越来越好，两人的关系，也越来越亲近。

渐渐地，云倾落对羽渡尘的称呼，也从一开始的“小公子”，变成了“小弟弟”，最后的最后，又转换为“小羽”。

【现实】

羽渡尘“只可惜，好景不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