栖梧宫，会客厅内。
众人分列两侧，让开一条路，请三位神尊先走到软椅边，分别就坐，再按照各自的身份，排成三大列——
新入门的二十位弟子，由风琼宇、楚月泠领头，分成两小排，站在中间。
毕方则领着云瑾、顾清帆、非鱼、陌知云、夫诸站在右侧。
风厉明则领着四位族长，站在左侧。
所有人都低眉顺眼，一副谦卑恭谨的模样。
陆骁“关于启用神器一事，诸位有何看法？”
风厉明“回翌阳君，晚辈一直以为，被动防守不如主动出击。”
风厉明“近年来，魔族宵小越发猖狂，接连袭击各大神裔部族，我们是该行动起来，打击一下他们的嚣张气焰了！”
江伯筠“我同意！不为刀俎，便为鱼肉。如今，外有森罗虎视眈眈，内有萧煜伺机作乱，咱们的处境，实在不妙！”
江伯筠“启用神器，至少能争取一部分主动权。”
南忆“肃清魔患，固然是当务之急，但我认为，启用神器，并非上佳之策，原因有二——”
南忆“其一，女娲娘娘赐予的五个族长徽戒，内置地图碎片，虽然标注了神器的藏匿之地，但赤焰族持有的那一枚，已在‘焰魔之乱’中损毁，图纸不全，只怕无法集齐。”
南忆“其二，神器有灵，生而认主。然而，当年铸造它们的两位神祇——女娲娘娘与花神殿下，都已先后陨落。即使找了回来，无主之器，又该如何驾驭？”
此话一出，众人都陷入了沉默。
南忆微微抬起头，向坐在上首的三位神尊递了个眼色，垂在身侧的双手默默攥紧，手心冷汗涔涔。
她深深吸了一口气，又接着说——
南忆“与其执着于此，不如另谋良策……”
郑金韬（打断）“此言差矣！神器认主，不仅认可本人，还会追随主人的力量。”
郑金韬“我们身边，不正有一个继承了花神之力的人吗？”
听得此言，众人面上俱是喜不自胜，纷纷将目光聚集到楚月泠身上，仿佛看见了最后的希望，吹捧之言如滔滔江水，连绵不绝——
弟子甲“对啊！咱们还有月师姐！听说，栖梧宫曾两度遭遇魔族侵袭，都是靠你才转危为安的！果然不可小觑！”
郑金韬“家母也曾被魔气侵体，幸得楚姑娘不计前嫌、仗义援手，才保住了性命！”
江伯筠“今次，混元珠之乱，也多亏了楚家丫头相助！”
弟子乙“月师姐真厉害啊！”
……
楚月泠始终沉默着，昂首挺胸，站在队伍的最前端，看着周围人阿谀奉承的嘴脸，心中只觉得好笑——
两年前，痼疾初愈时，所有人都在骂她是“废物”，都反对她加入栖梧宫。
两年后，当人们需要她挺身而出时，又百般奉承、谄媚，搜肠刮肚，好话说尽。
楚月泠（拜高踩低、见风使舵，果真是人的常性！）
谁也未曾留意到，坐在上首的三位神尊，神情几番变幻，面面相觑，脸色一个比一个凝重。
最终，司清玄率先沉不住气，缓缓站起身来，清了清嗓子，高声嚷道。
司清玄“大家安静一下！月丫头虽然潜力无限，但年纪尚轻、阅历不足，还需巩固修炼，恐难当此重任。”
风厉明“正因为阅历不足，才需要出山历练，见见世面。不经历风雨，如何才能成长？”
闻言，凤皓面色微寒，疏淡的目光中，隐隐含了几分薄怒。
凤皓“冰主的意思，是要替本尊做主了？”
风厉明“晚辈不敢！只是在陈述自己的看法——与其把楚姑娘培养成温室的花朵，不如适时放手，让她历经风雨，自行成长，如此，方能体会人生之多彩。”
——呵呵！体会人生之多彩？只怕是……走上绝路而不自知！
话音未落，凤皓的脸色，便又黑了几分，说出口的话，也是冷冰冰的——
凤皓“本尊的徒弟，不需要体会世事无常，领悟生命真谛！我只希望，她能好好活着，往后余生，都安稳顺遂！”
江伯筠见状，感到十分不解，不但讶于凤皓的一反常态，甚至还有些寒心。
江伯筠“可是，只有楚姑娘，才能驾驭神器、封印魔族，凤尊竟不肯放她出山？难不成……您……是要置整个异界的安危于不顾？”
江伯筠“神裔四族饱受魔族侵扰，惶惶不可终日，黎民百姓也想好好活着啊！”
江伯筠“难道……在您心中，楚姑娘一人之安，比起万千黎民的安居乐业，更加重要吗？”
南忆强忍着情绪，旁听了大半天，终于看不下去了，冷冷瞪着江伯筠，火冒三丈。
南忆“怎么？难道……鲛主认为，少芳主的安危，是可以随随便便弃之不顾的？”
南忆“月丫头是我捧在手心里的小公主！十五年来，小仙护持着她一天天长大，养到今天，不是让你们为了自己的利益，把她推到危险之中的！”
江伯筠“灵母言重了！出山历练，只不过是成长之路上，必经的挫折之一。栖梧宫的列位弟子，谁不是这么过来的？”
江伯筠“在下实在不知，为何……您非要将它视作洪水猛兽，极力反对？甚至，还给我扣上‘损人利己’这么大的帽子，何至于此？”
风厉明（摇了摇头，语重心长地规劝道）“灵母，宠孩子也要有个限度！过度溺爱，害人害己！”
南忆（怒发冲冠）“你们……”
陆骁（冷声打断）“够了！不要再吵了！”
陆骁“既然双方争执不下，不如，问问月丫头的意见。在场的各位，谁都没有权利，替当事人做决定！”
陆骁是久经沙场的战将，气场本就十分强大，如今面含怒容，更是冷峻无比，顷刻之间，就震慑住了所有人。
众人（唯唯诺诺）“是……”
陆骁（尽量将语气放柔，对楚月泠招了招手）“月丫头，过来！”
楚月泠（一愣，乖乖地走上前去）“大师伯。”
陆骁（微微弯下腰）“告诉大师伯，你愿不愿意出山？不用管旁人怎么说，你心里怎么想的，照实回答就行！”
陆骁（苦笑）“大师伯也做不出选择，所以，你今后的道路，就交由你自己决定。”
楚月泠（略一沉吟，点了点头）“我愿意去的！”
陆骁（愣了许久，才反问道）“当真？”
楚月泠“当真！”
陆骁“给我一个理由。”
楚月泠深吸一口气，像是陷入了久远的回忆中，情绪激动，虽极力压抑着，声音却依然颤抖，带着刻骨的恨意。
楚月泠“两年前，御芳族被赤焰族魔修所灭，血海深仇，不共戴天！”
楚月泠“如今，既能有机会肃清魔患，报此大仇，我身为少芳主，又怎能放过？
楚月泠“我一定要让魔族血债血偿！告慰族人的在天之灵！这是我……唯一能为他们做的！”
陆骁缓缓直起腰，坐回了位子上。
他深深看了楚月泠一眼，眉头皱得更紧，眸光闪烁，似有万千暗流翻涌，隐藏了千言万语。
最终，尽数化作唇边的一声叹息——
陆骁“丫头啊！你……你真的……不需要再想想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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