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要放弃吗？

一路小跑奔回隐香院，踏进屋子里，反手插上门闩，楚月泠便再也抑制不住内心的悲伤，蹲下身子，抱住双膝，低声啜泣起来。

楚月泠“呜呜呜……”

枫树精“主人，别难过！风琼宇离开了，还有我陪着你呢！我永远都不会弃你而去的！”

丹枫暖玉轻轻晃动着，发出悦耳的声音，就像小时候那样，温柔地安慰着她。

楚月泠抽噎了一会儿，渐渐止住了哭泣，哽咽着问了一句。

楚月泠“小枫儿，你说……他喜欢过我吗？”

枫树精（避而不答，反问她）“主人，你喜欢他，对吗？”

楚月泠“是！我很喜欢他！一直以来，都特别特别喜欢！”

楚月泠“自从四年前，他在招生考核中一战成名，我就开始崇拜他——收藏他的画像、购买他的话本、探听他的事迹。”

楚月泠“越是了解，就越喜欢他——逢乱必出、扶危济困、孤高质洁、不染尘埃。大家都说，他是谪仙降世，是像星星一样，耀眼而完美的存在。”

楚月泠“后来，他救了我，对我温柔体贴、处处关照，我就那样陷进去了，越陷越深、无法自拔。”

楚月泠“每次见到他，与他独处时，我都特别希望，时间能在这一刻静止——如此，我就能永远留在他身边！”

楚月泠“这些话，我从不敢告诉他！我很害怕，将情意宣之于口，会打扰到他、让他尴尬，惊醒了这场来之不易的美梦。”

楚月泠“所以……我宁愿什么都不说，只要能守在他身边，日日复月月，月月复年年，就十分满足。”

楚月泠“可他要离开了！两年之后，我的梦，马上就要醒了……”

楚月泠“我真的舍不得啊！好舍不得……好舍不得放他走！”

楚月泠“小枫儿，你说，在他眼里，我到底算什么？回到冰晶堡之后，他还会记得我吗？我们……还会有交集吗？”

她越想越难过，话至末尾，又忍不住埋下头，小声啜泣起来。

枫树精“主人……”

听着楚月泠的剖白，枫树精心痛如绞，好似被烈火炙烤着，一时怒气冲天，一时醋意翻滚，末了，还有些幸灾乐祸的窃喜。

他不明白，自己和楚月泠相伴十三年，青梅竹马、交情匪浅，到头来，却为何……比不上才认识一个月的风琼宇，更能让主人心动沉沦？

为什么？凭什么？他明明占尽天时、地利，却会输得如此彻底？

枫树精（那个碍眼的家伙，终于要走了！普天同庆！）

枫树精（两年之后，他们俩，最好别再有交集了！）

邪恶的念头一闪而过，枫树精组织了一下语言，淡淡开口。

枫树精“主人，你还是放下他吧！”

楚月泠（一愣）“什么？”

枫树精“他是少幻君，始终要回到冰晶堡大展宏图，不可能长久留在栖梧宫。”

枫树精“将来，若是继任了冰主之位，他所娶的王后，也该选个门当户对，有利于巩固权势的世家贵女，而不是你这个……”

枫树精（狠了狠心，一针见血道）“而不是你这个‘空有名号、后台全无’的灭族公主。”

闻言，楚月泠心中一痛，这才后知后觉地发现，摆在眼前的现实问题，是多么的尖锐，而又残忍。

她张了张嘴，想要争辩些什么，却无从辩驳，只能弱弱地说上一句。

楚月泠“万一……他也喜欢我呢？如果两情相悦，也不算是全无希望吧？”

枫树精“皇室联姻，注重的是强强联合、利益交换，所谓的‘真心实意’，恰恰是最不重要的。”

枫树精“两情相悦又如何？你一个‘空壳少主’，对幻雪族而言，又有什么价值呢？若是家族反对、群臣弹劾，舆论重压之下，你们也注定无法修成正果。”

枫树精“刚才，你没听风琼宇说吗？身为少幻君，他有不得不承担的责任，尊贵的身份之上，桎梏重重。”

枫树精“这么多年，他一直活在父亲的安排里——无法决定自己的去留、无法左右自己的人生，更遑论掌控自己的婚姻！”

枫树精“这样的人，拿什么给你幸福？”

枫树精“不错！我承认，风琼宇其人，的确是万里挑一的好男人，但……你们之间，不合适的！”

楚月泠“呜呜呜……”

楚月泠越听越难过，心中仅存的最后一丝希望，也随之破灭了。

她忍不住放声大哭，眼泪如同断了线的珠子一般，扑簌簌落下，洇湿了膝头。

楚月泠“可……可是，我……我真的……好喜欢他……”

楚月泠“真的……只能这样吗？就没有别的办法了吗？我……我……舍不得……”

枫树精“长痛不如短痛！主人，听我一句劝——趁你对他的孽根，种得还不算太深，趁早拔了吧！免得……贻害终生。”

枫树精“世间好男儿千千万，你这么好的姑娘，何愁找不到一个，真正适合自己的良人呢？”

楚月泠愣了一愣，颤抖着双唇，整个人早已抽噎得说不出话来，默默将头埋进肩窝里，任由泪水肆意流淌。

楚月泠（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广场上，温柔的月光下，风琼宇、羽渡尘两人，正冷声对峙着。

风琼宇“别挡路！快让开！”

他现在很烦，真的很烦。

本来，大家都挺高兴的，可说着说着，楚月泠就莫名其妙地泪洒当场，话还没讲明白，她又丢下自己，独自跑开了。

这是怎么了？到底怎么了？他究竟……是哪句话不对了？

刚想追上去问清楚，又来了个挡路的，一点儿眼力见儿都没有！

羽渡尘“我不让！你这个混蛋！刚把小师父气跑了，还想对她怎么样？”

羽渡尘挥舞着拳头，寸步不让，反而气势汹汹地教训起人来。

风琼宇“你拦不住我！”

风琼宇本就忧心如焚，被他这么一激，更是彻底没了耐性，没好气地幻出逸尘剑，抬手便刺。

长剑起落间，身形几度翻飞。趁羽渡尘不防，他御起轻功，翩然略至他身后，点足往隐香院的方向狂奔而去。

羽渡尘（恍然回神，拔腿就追）“喂！冰块脸！你给我站住！”

全力运功的风琼宇，不消片刻，就来到了隐香院内。

翩然落地之后，他施法隐去长剑，缓步走上前来，叩响了楚月泠的房门。

风琼宇（尽量将语气放柔）“月儿！月儿？你在吗？”

内室之中，灯烛已熄，寂静得连一丝人声也没有。

半晌，才听见枫树精瓮声瓮气地应了一句——

枫树精“风少侠，主人心绪不佳，已经歇下了！有什么事，明天再说吧！”

风琼宇（有些失落，却也并不强求）“那好吧！月儿，你好好休息，我先回去了！”

楚月泠静静地躺在床上，透过月光，注视着投射在门板上的人影，从始至终，都一言不发。

眼睁睁看着风琼宇逐渐远去，她的心，就好像硬生生被挖掉了一大块，痛不可当。

楚月泠（真的要放手吗？）

楚月泠（两年之后，我就要像现在这样，默默看着他离开，不做任何挽留，从此……天涯路远，再无瓜葛？）

楚月泠（呢喃出声）师哥……

这天晚上，两个人各怀心事，都一夜未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