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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7.文艺复兴(二)

审判之日……Judgment

不知道过了多久,我感到自己似乎在天堂地狱游历一边后又回到了人间。睁开眼,镁光灯仍旧照得人睁不开眼,四周的窃窃私语依旧不绝于耳。

  一切都显得那么清晰,仿佛几秒钟前差点晕厥的事情就像是一场噩梦。

  “请大家安静,”穆萨开了口,现场恢复了一片寂静,“切罗先生在很久之前便已经和我达成共识,将伊西丝诺选为地中海分会的既定会长——所以,我们文艺复兴协会不接受任何异议。”

  ……很久,之前?我抬头看着穆萨,后者的唇角有一丝若有若无的微笑。他的语气热切且坚定,但黑色的双眸却像深不可测的潭水,没有感情,危险无比——我打了个寒颤。

  大脑像是要过载的机械一般不断升温,我真的很怕我马上就要二次晕厥。

  他们很久之前就商量好这件事了。

  过去15年的生活开始分崩离析。

  我爸爸在为文艺复兴协会而死之后,又义无反顾地把我推到了那个位置。

  之后的记忆混乱不堪,我已经记不清楚自己是怎么走下台,又走出大厦的。只记得从那狭隘的空间里出来后,混杂着黄沙的风扑面而来——却让我清醒了不少。

  我低下头,发现在自己的左胸上不知何时多了一枚白鸢尾花的勋章——穆萨将其郑重其事地别在了我的心脏上方。他是想表达什么?

  恐惧感抓住了心脏。我将它粗暴地从衣服上扯下,扬起手准备将其扔走——

  “你干什么!”

  一股大力抓住了我的手腕,几乎要将它掰成两段。剧痛从那里传来,我不由得做出了十分痛苦的表情。

  那股力量顿时放松了,但仍旧紧抓不放。我回过头,发现仍旧穿着正装的马费欧看着我。他的眼底流露着复杂的情感,一只手拽着我的手腕。

我皱了皱眉,尝试挣脱,却无果。

“只要你答应我不把那东西甩出去。”

“我答应你就是。”

那股力量一瞬间消失不见,我迅速地抽出手,撸起袖子查看——在手腕处白皙的皮肤上已经留下了红色的印记。

摊开手,白色的鸢尾花不知何时沾染上了斑斓的血迹。而我的食指上还残留着一滴尚未凝固的血珠。或许是方才徽章的别针扎进了手指,但我完全感受不到疼痛。

我忍着把那朵血红色的鸢尾花再度扔出去的冲动,转而直视着马费欧:“……这就是你隐瞒的事吗?”

他愣住了。短暂的一瞬间,他似乎不再是一个身高一米八几的欧亚国男人,而是成了一个被大人抛下的小孩,困惑又无助。

但那仅仅是一瞬间,下一秒平时那个马费欧又回来了,不过却带上了一点哀伤。

——他点了点头。

  我感觉到我的世界已经被震得稀碎。

  “为什么?”我的身体在微微颤抖着,视野因为泪水而变得模糊不清。

“我不是有意要隐瞒,”他看出我快要崩溃了,轻轻扶住我的肩膀,“真的,相信我。我们都是为你好——”

“为我好为我好为我好,这种借口我已经听腻了!”

“伊西丝——”

  我们之间的争吵已经吸引了部分路人驻足围观,毕竟刚才那场会议已经让我成了全场的焦点。现在所有人一定都知道文艺复兴协会地中海分会的“代理会长”伊西丝诺.切罗是个穿着男式西装,一头白发草草用根红色头绳扎了个低马尾的女孩子。

  而这个下个月才满16岁的孩子正在和一个大男人吵架。

  但我已经不在乎这些丢人的细枝末节了。

  “我现在只想要一个答案!为什么我爸爸要让我当这个破协会的会长?!”我几乎是吼出来的。

  过去的十多年我没有哪一刻像现在这样,崩溃又无助。马费欧的喉结动了动,似乎是想说些什么,但却始终说不出口。

“他就是因为坐在会长的位置上,所以、所以才——”

我口中的最后几个字,到了嘴边却成了哽咽而出的哭泣声。我又想起来那张消失在棺木底下的脸,那声似乎要把一切都给撞碎,棺木和棺木撞击时发出的“啪嚓”声。

不知从哪里来的勇气,我推开马费欧,拔腿往前跑去。可能在那短短的一瞬间,悲伤和恐惧已经冲昏了脑子,导致身体快于大脑先一步行动起来。

但我什么也不在乎了,我只是卯足劲逆着人流往前跑。身边的会员们有的不解地四处张望,有的嘟囔了几句牢骚。而他们并不能停下我的步伐。

只要藏进人群中,那么马费欧就一定追不上来。更何况,无论是体型还是速度我都占有优势。

我定了定神,拐进了不远处的一个巷口。

心脏仿佛要冲出胸膛一般,在紧张和剧烈运动后的双重原因作用下,如同一面战鼓一般擂动。我感觉双腿有些发软,差点扑通一声跪倒在地。

这条巷子不知有多深,远处些许的光亮隐藏在暮色之中——说不准通往另外一个世界。

我咽了口唾沫:也不管它通向哪里了,只要能离开文艺复兴协会,你让我死掉都成。

我扶着石墙,一步步往前走。石墙十分干燥,手指划过有粉末剥落而下,磨砂的感觉有些刺痛,却可以让人保持神志的清醒。

背后人群的步伐安静了下来,一个不算太大的声音似乎在说着什么:是马费欧还是薇尔兰特的声音?我能够想到的只有这两个人能够来找我。

——前提是我爸爸已经不在了。

我找了个比较干净的地方,抱紧膝盖坐了下来。身前和身后都隐没在一片光影朦胧之中,这条小巷就像是有人用一把斧头给劈开的一样,又窄又长。但其实说狭窄也不是很狭窄,至少还能让两个我并排走在一起。

我抬头看着被两侧的建筑挤成长方形的天空:太阳已经开始西斜了,余晖血一般泼洒在本该碧蓝的天空上。

前提是我爸爸已经不在了。我咬紧了下唇。

很小的时候——可能五六岁吧,但久远地却仿佛是在上辈子。爸爸妈妈才离婚不久,那段时间我成了爸爸唯一的亲人,他恨不得每时每刻都将我带在身边,因为我已经成了他唯一的精神维系。

结果有一天,不知道什么原因我差点走丢了。爸爸和马费欧花了不知道多久来找我,后来据马费欧回忆说,那次我爸爸——一个三十多岁的大男人差点在大街上克制不住哭出来。

我的记忆已经模糊不清了,只记得我当时找不到亲人的无助和绝望,还有那次不愉快的记忆最后,我爸爸抱住我时的呜咽还有他满脸的泪水。

他最后还是哭了出来——在找到自己女儿的那一瞬间。

而我现在似乎又回到了那个时候,不同的是:这次是我爸爸主动抛下了我。或者说,更为严重。

这不是什么狗血的电视剧,何况协会的会长不像企业总裁,有什么需要子嗣继承的事物。我爸爸甚至和我说过很多次,他的工作又多又累,希望我以后过得快乐就好。

难不成那些都是谎话?都是为了让我心安?

他不会就那么残忍,残忍到了自己死在那个职位上之后,还要让自己的亲骨肉上去顶替吗??

我开始哭泣。眼泪止不住地从眼眶中涌出,淌过脸颊,砸在地上,也砸在我的心里。想要怒号,想要发疯,想要毁掉些什么。但心里那些扭曲的情绪表现出来全都成了窝囊的眼泪珠子。

  “啪啪。”两声清脆的耳光声响起,右手还带着尚未褪去的红肿,我体会着脸上火辣辣的疼痛缓慢地褪去。

  我没有自残倾向。但任性了快15年,却被那群大人逼迫着一夜之间就要长大,任谁都有一种压力山大的感觉。我想跑,挖个地洞逃走,永永远远地逃走。

  有一瞬间我甚至想到了死,现在只有疼痛才能短暂地换回我的理智,告诉我不能发疯,不能崩溃。

  “啪嗒。啪嗒。”脚步声踏破了宁静,顺着巷道走来。我知道自己已经无路可逃,也就索性转过身面对现实。

  “——我没事我很好,就是压力太大了,换作你们看到自己的亲人死了也会是这种表现,”我有些烦闷地甩了甩手,“要杀要剐随你们的便——”

  但接着,我感觉到身体一轻,下一个瞬间头已经和墙壁来了个亲密接触。我吃痛地呻吟一声,感觉到自己的脸颊正贴着冰冷坚硬的墙面,满脑子都是一闪一闪的小星星。

  晕眩感尚未褪去,但我已经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不知道什么人偷袭了我,而且现在正把我死死地抵在墙根上。

  会是谁?协会里面那些看不惯我的人吗?不可能啊,在今天之前我和这个破协会可没有任何瓜葛——

  我想起了之前会议上不满的窃窃私语,看样子还有很多人觊觎着“分会长”的位置。看样子是不满足于这个结果的人,前来偷袭。

  这样子一切都想得通了,这群人脑子还真是单纯,真觉得弄死了我有什么好处吗?估计马费欧还有我爸的心腹(不知道有没有,我猜应该有)会把这人千刀万剐。

  不过你也别把我看扁了——少说我以前还是和班里几个男生打架还一对多打赢了的人!

  我试着挣脱那股束缚住自己手臂的力量,然后再顺势给那人一个肘击——漂亮伊西丝,真不愧是切罗家族的大女儿。

  但计划还未开始便胎死腹中。又是熟悉的失重感,我的后脑勺又重重地撞在了墙壁上。现在我连呻吟的力气都没有了。

  硬生生疼出来的生理泪水模糊了视线,后脑勺突突地跳着,一切都显得那么模糊不清。

  ——什么冰冷的东西抵在了脖颈间,我惊恐地睁开了泪眼模糊的双眼。

  眼前的人分不清性别,留着干练的黑色短发。那双鎏金色的瞳孔里,掩藏着快要倾泻而出的杀意。他(她)一只手拽着我的袖口,另一只手里握着一把轻巧的小刀,正抵在我的脖子上。

  “你是什么人。”那个人开了口,却是少女冷静但不失威严的音色。小刀挪了挪,我感觉到在它下面,我的大动脉正在蓬勃地跳动着。少女转了转刀子,这次是直直地抵住了我的大动脉——估计她很擅长这件事。

  “你到底是什么人,和那群戴着袖标的家伙是一起的吗?!”她的嗓音里带了几分不容置疑的意味,鹰隼般的金色瞳孔里暗流涌动。

  我感觉自己费劲地咽了口唾沫。脉搏跳动的感觉又鲜明了几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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