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都的大街小巷都成了一片旷野,处处是冷清与黑暗。没有了或明或暗的灯光,天上的星月就格外凸现出来,把淡珠白的染料涂了一天一地。
热闹时,天地也附和着热闹;冷寂时,天地也附和着冷寂。
但这种旷野般的荒凉并没有持续太久,一点隐隐的“嚓”、“嚓”声渐渐的出现了,由远而近,由小而大,持续而有节奏的响着,在风中送来一丝骚动。
看到闪闪烁烁的刀矛的反光了,森亮亮的刺目。一点点人影在长街尽头隐现,终于汇成了一片深蓝色的浪潮,席卷向圣都的每一条街道。
史称“二五七年夏典政变”,于是夜戌时三刻正式拉开帷幕。
“皇城司已被军队入驻……”
“户部已被军队入驻……”
“无法与吏部尚书大人取得联络……”
“帝都军校无法联系……”
“中禁军部分外禁军队与督检营宪兵在界北巷发生火并……”
“瑚园街有督检营宪兵出现……”
“亲王府附近发现军队,所属未定……”
“御林军枢密院负责人元礼银阶旗准无法联系……”
“家齐,你刚刚说什么?”一直面无表情听取报告的傅晓澜终于动容,一挺身从扶椅上站了起来。
安家齐扫了一眼手中的文件夹:“大人,御林军枢密院负责人元礼……”
“不是不是,上一条。”傅晓澜一挥手打断他。
“是。亲王府附近发现军队,所属未定。”
“亲王府也被……”傅晓澜的眉头紧紧皱了起来,“张雁回这次的动作好快!”
得到伊修的情报是在半个小时前,与白鸥街被戒严的时间几乎不分前后。虽然早在一个多星期前,傅晓澜就已经对夏典日前后极有可能发生的不测做出了各种部署,但张雁回阵营这次突然发难的时间还是提早得出乎了他的意料。
不过在得知己方已失了先机的同时,多年来在战火与朝堂中的磨练,还是让傅晓澜保持了冷静,有条不紊的指挥所有的情报系统开始运转,二十分钟后,帝都各要地的现状已基本全部送到了他的面前。
安家齐合起文件站到一边,对于御政官大人因何动容他很清楚。子巍殿下六岁时即由前圣皇政陛下与亲王因华殿下授意拜其为御师,十三年中亦师亦父,感情浓厚早已超出君臣之上。而御政官终身未婚,亲族薄弱,一直将沈子巍与养子东华视同己出,乍听其一遇险,情绪自然大不相同。
见傅晓澜又低头忱思,安家齐犹豫了一下,说出心中想法:“大人,府外现在就有三千护兵待命,只要大人下令,立刻可以去解亲王殿下之危。”
傅晓澜闻言一挑眉,一个“好”字几乎脱口而出,但话到唇边又顿了下去,继续一转身开始兜圈子:“先等一等。”
安家齐愣了一下:“大人,亲王府虽然有皇家禁军,但要应付大规模突变,还是有些勉强,现在已经失了先机了。”
“先机……先机……”傅晓澜兜到窗前,看向外面隐隐的兵影,兀的转身,“中禁军的情况现在怎么样?”
“中禁军……”安家齐飞快的搜索资料,“内禁师团已经进入一级战备,随时可以在两分钟内投入全线战斗。外禁师团也开始全面回护各要道,按大人吩咐,封锁了东十字大街,不准任何人接近关内侯爵府。”
“就是说侯爵府里的贵族集会还没有受到外界影响了?”
“如果还没有和宪兵发生大规模战斗,应该是这样。”
傅晓澜双掌一击:“好。以我的名义转告萧侯爷,请他提前执行计划。注意,是‘请’。”
“是。”安家齐点头。虽然并不太清楚那个“计划”指的是什么,但他却知道两天前御政官曾与萧昀侯爵进行过一次极谨慎的密谈。能将闲云野鹤般的“隐士戚族”也拖下水,不能不说是一大“壮举”。
傅晓澜的面部线条微微放松了一些:“家齐,谁说我们失了先机的?我们还有一个大大的先机在手里啊!”
“大人,接下来……”
傅晓澜一转身:“传令,调集所有兵力,和我去圣皇宫护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