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生如故（七十一）

周生辰的脚步总是稳健的，少有急切，可她就是确定，率先展露微笑。

　　他携带着一身霜露，站在成冉面前，目光如炬，一言不发。

　　“殿下深夜来此，怕是……”

　　门前有人阻拦，还没等说完就被成冉打断，“他是我的师父，有何避讳。”

　　随后拽着周生辰入内，两人都暖和不少。

　　只听见他闷闷出声，“你是在等我吗？”

　　“嗯，因为我知道师父会来。”

　　这是肯定回答，是属于他们的默契。

　　“外面冷，下次别等了。”

　　下次……下次又该是何时了，还有吗？可她还是答了，“是小七心甘情愿，等到了。”

　　她的笑，她的话，无不刺痛周生辰。

　　他蹙眉，明知小七瞧不见，却还是埋了头，喉头滚动，哽咽道：“是我不好，将你带回来，却又留不住你……”

　　此刻的成冉涣散的视线重聚，其中有太多不能表达的情感，濒临破碎。

　　转瞬即逝，周生辰没能看见。

　　“师父，我想再看一次西州的万家灯火，许久没去了。”

　　他用行动回答，不管不顾拽着成冉快步离开，好似要逃去无人所知之地。

　　然而，他们无所逃。

　　没有雪，却格外寒，周生辰将小七包裹得严实，两人无言，一直坐到天微亮，可惜却看不到旭日东升……

　　因为今日周生辰要送别一个他放在心尖上的人。

　　王府披上了一层霜，马车已然备好。

　　成冉突然说道：“师父，你还有拜师那日所穿的衣服吗？”

　　“有！”他连说了三遍，“我这就去换。”

　　周生辰翻箱倒柜，总算是找到了，小七入府的一幕似就在眼前。

　　与此同时，成深弯腰在成冉身侧，哑着声道：“少宗主可是还要等？”

　　她睫毛投下阴影，瞧不清眼底神色，犹豫了片刻，转身道：“不等了……我怕见了就不想走了。”

　　马儿嘶鸣，宣告离去。

　　周生辰刚穿戴好，飞奔而出时，哪还有小七的踪迹。

　　他慌乱地跑去西州的城墙之上，只远远的一眼便足矣，那份隐忍克制，终究是决了堤。

　　泪水滴落在地。

　　成冉红着眼眶，回望西州。

　　“周生辰，你要娶十一，小七不怪你，在征战的须臾数年里，至少我是陪在你的身边的，我们都没得选，原谅我的不告而别，因为我不想与你断了仅剩下的师徒缘分……”

　　两人无声的哭泣，化解不了中州的忌惮，成冉要为死局打开生路，以她的血献祭北陈。

　　周生辰有圣名，却无半分反叛之心，一心为护北陈，而她……只为一人，若做不到兼济天下，那便为心中所爱而活。

　　成河郡

　　接待的仪仗不可谓不隆重，但又有几人是真心实意，而不是为了再重回枝头，未来皇后的亲族，鲤跃龙门也不过如此吧。

　　不过成冉全然不在乎，继续装瞎，大小事宜都交由成深打理，而她只用听着细无巨细的上报便可。

　　这府宅中，对她来说的唯一一件趣事，那便是成深最初并非为成姓，而是得家主器重，改姓入族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