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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几争渡》26. 刘氏

何几争渡

临近晚宴的前一日,府上来了两位年轻人。

一位素色浅衣,头戴帷帽,瞧不清模样;另一位短袍黑靴,木簪束冠,清癯俊秀,上来便直言要拜见上官大人。

因为谨记上官修那句“来者便是客”,于是下仆得到准许后便带着两人去了客房,上官修整理衣衫随后便到。

前脚刚迈进门槛,他抬眼看见站在不远处的少年,忽然迟疑了一下。

从头到尾极快的审视一遍,他莫名感觉眼熟,好像先前在哪里有过照面……但熟悉之味源于何处,却是无法追溯。

这样盯着人看多少不合礼,于是上官修清咳一声以解方才唐突,开口问。

“阁下……”

余音未落,那少年率先朝他作揖,自答。

“广平刘氏之子刘耀文,拜见上官大人。”

广平?刘氏?

上官修拧着眉头思索片刻,末了,恍然大悟。

“你是——华兄家的郎儿?”

“正是。”

刘华,十年前与上官修在同一私塾中学习,同窗之谊,当时交往也不错。只是后来各奔东西去了,渐渐也就淡了联系。大概七年前,刘华忽然音讯全无,寄去的书信皆是有去无回。上官修只晓得他居家广平,生有一子,其他再不了解任何。至于音讯全无后此人何去何从,至今依旧是个谜。

啊。

可现在刘华的独苗却站在自己面前。

多少有点诡异。

也许是最近的荒诞事发生太频繁,上官修甚至连惊异的欲望都散去大半。再说光天化日朗朗乾坤又不会闹鬼,所以很是心平气和,开始与刘耀文攀谈。

“啊,这都过去好些年了……华兄近来可好?怎也不书信与我?”

刘耀文看着年纪轻轻,举手投足间却不乏成熟稳重,坦言道:“一切安好,前些年家中出了些祸事,乱了一阵。而今广平边界常有兵马驻扎,寄送书信实在困难,况且家父心中有愧,贸然联系您,恐非君子之行径。”

上官修沉吟一下,终于寻着契机问正题了。

“……文郎自广平而来,到我府上,可有要事?”

刘耀文泰然自若,没有丝毫拘束,照例恭敬答道:“大人误会。实不相瞒,在下自两年前便外出研学行商之道,四处游历。这几日赶巧来到帝都与人相谈生意,曾闻大人居住在此,特与友人前来拜访,也算了结了家父与您天涯一方的遗憾罢。”

他说辞恳切,上官修若有所思的听着:“如此,”他又开始上下端详他,这回看得很细致,神色未明,“文郎已经长这么大了,而今也出落个仪表堂堂,不错。”

刘耀文敛下视线,朝他作揖行礼。

上官修再次沉默,不过很快又说:“来者是客。正值新元,文郎可有什么安排么?”

他低头想了一下,回答。

“暂无。”

“既然如此,文郎不妨来府上共庆晚宴,也寻个热闹气,不知意下如何?”

平白的,寒风从屋外推搡着挤进屋内,两侧木门大敞开来,鼓动了坐在一旁静默不语的人的帷帽。薄绢掀扬,依稀可见帽檐下半张白皙面容。

“这位……”

“自然是——”

刘耀文的声音很清晰,将上官修的目光重新拉了回来。

“荣幸至极。”

风招摇片刻,突然又收了玩弄的性子,退了出去。

薄绢稳稳当当的垂着,丝毫不乱。

“晚宴就在明日,”上官修似乎没有过多纠结,语气间透着一股长辈特有的沉缓平静,“客栈路远,两位若无要事,不如暂居陋府罢。”

刘耀文迟疑一瞬,极迅速的往斜后方瞥了一眼。面上挂着笑模样,恭恭谨谨:“那就叨扰大人了。”

上官修看着他。

“无碍,新节,图个热闹。”

……

其实稍微打听打听便知道,也就属上官修心宽随性脾气好,但凡换一户官宦人家,能留个八竿子打不着的亲客入住府上,那真是太阳底下出阴兵——白日见鬼。

上官修忙碌于官场多年,不论成就,那也绝不是什么不长心眼的主。留下两位莫名登门拜访的生人,与其说是图热闹,倒更像是别有深意。

至于,什么深意,暂时道不明。

……

上官修任职时日不长,所以即便佳节在望,他手头上依然有公务等待查阅。以“要务处理”为由,叫来仆人将两人安排妥当。

待他拂袖而去,刘耀文笔挺的肩线才略微放松。从背面看去,仿佛刚卸下什么包袱似的。

管事的丫头将他们领到庭院后的厢房,转过长廊,停在一扇朱红木门前,上前推开后又紧了几步去推隔壁的房门。然后才说。

“二位贵客先在此住下,有什么需要尽管吩咐便好。”

“啊,暂时没什么需要的,你去忙吧。”刘耀文挥挥手,示意她可以离开了。

姑娘行礼,利落走人,不带分毫迟疑。

两人默视那姑娘的背影消失在拐角处了,刘耀文这才长舒一口气。又四下张望一番,确定无异后忙回身将人捞进了屋,反手将门闭合严实。

长廊里,霎时间重归空荡。

屋内陈设别具一格,到处充斥着清雅文艺的气韵。云纹悬柜,书法墨画,屏风上都画有山水图样。还有几盆特供欣赏的绿植安放其中。

彼时帷帽人正寻了木椅,几乎算是直接瘫在椅子上。撂了两条长腿才将帷帽摘下来,露出宋亚轩略带倦意的脸。

宋亚轩瞥眼看了看还立在房门处的刘耀文,终于搭腔说话,声音有点散漫。

“进都进来了,你不必慌。”

“我不是慌,”刘耀文的语态明显比先前懒散不少,一副如释重负的模样。片刻后也飘过来,学着他瘫进旁边的椅子,“只是感觉太顺利了。”

“怎么说?”宋亚轩张嘴打了个哈欠。

“这个上官大人有那么随和吗?”刘耀文伸懒腰,似叹非叹的吁出后半句话,“本来我还担心他的问题会不会太刁钻……结果他什么都没多问。”

“正常。”

“怎么正常了?”

“你我的说辞,他肯定能找出破绽,所以多问少问意义不大,横竖都是在编。”

刘耀文望着花顶静了一会儿,咕哝道:“那他该是看出什么来了。”

宋亚轩倒似乎不担心这个,将帷帽丢到一旁的茶桌上,半阖了眼眸。

“看出来就看出来呗,反正他现在没把咱们撵走,干脆将计就计。咱们办完事就好,不偷也不抢,也不损失他什么。”

“……你说,他不会是接了你我的悬赏单吧,这是准备来个一网打尽?”

虽然知道不太可能。

“不至于。”宋亚轩的头靠上椅背,姿势很佛,语气很淡:“那些人什么套路我可太清楚了,追捕你我,不能惊动官府。否则溜了咱们这么多年,他们岂不是白干么?”

刘耀文附和着“嗯”了一声,然后转头注视宋亚轩的侧脸。他的睫毛乌密,像两把小刷子。

“我打听过,清平府建立绝对不超过十年,你确定东西在吗?”

宋亚轩闻言重新睁开眼:“只要上官修在,东西一定在。”

刘耀文没有说话。

“当年主事的人是他。所以只要让我看到,我就能确定,当年我母亲所言非虚。”

毕竟于上官修而言,那件事也算一次不小的打击。

恐惧不灭,东西就不会被人为摧毁。

往往提到这个,宋亚轩的眼中总会腾升起一种难以言喻的神奕,虽然每次都很短暂,但还是能被刘耀文捕捉到。

他也说不清,那到底是执拗,还是魔怔。

刘耀文目不转睛的看着宋亚轩,直到宋亚轩反应过来后回看他。

“什么时候动手?”他问。

此问一出,宋亚轩却又蔫回椅背了,有气无力的喃喃道。

“先休息,我困。”

刘耀文闻言“啧”一声,意思是这都几时了你还困?

宋亚轩倒是非常有理。

“人老了,容易困……到饭点记得叫我,我先囫囵一会儿。”

您这可还没及冠呢。

话音刚落人就不行了,把脖子一歪头一仰,就此昏睡过去。

刘耀文瞪着宋亚轩那四仰八叉的睡姿沉默好半晌,在“不管”和“把人掀翻”的选择中反复横跳。最终咬牙呼出口气,他颇不情愿的抬脚踢了踢宋亚轩的靴底,有点无可奈何的不耐。

“诶,要睡倒是去床上躺着啊,扭了脖子你又得吆喝。”

不搭理,不睁眼,动也不带动,依旧豪横睡姿。

刘耀文支棱在旁边,瞧他,然后从喉咙里呵呵两下,彻底佛了。

行吧,回回都这样,他大爷的也该习惯了。

他在心里暗叹,走上前,伸手狠狠揉乱了宋亚轩的头发——依旧雷打不动的睡。他盯着那人的脸,真的没辙了,便伸臂环住那人的肩,另一只手臂去抬那人的腿,向上一提,将人打横抱进怀里。

抱稳之后他忽然想了个事,非常快——这家伙怎么轻了呢。

念头稍纵即逝。刘耀文将人抱到床上,摆正了,脱靴又盖被。宋亚轩被他捣腾烦了,皱眉侧过身,摸索着抓住刘耀文还未完全抽离的手,捂进自己怀里,又调整一下姿势,这才终于满意了。

刘耀文瞧他这不撒爪子的架势,想了想,还是没来硬的。他沿着床榻缓缓坐下,背倚床头,默不作声去看宋亚轩的安宁睡颜。

屋内很静,风敲打在窗纸上,仅发出细微响动。

看着,渐渐神游。他回忆起过往,穿梭至源头,有种恍若隔世的错觉。

他至今还能记起与宋亚轩第一次相遇的场景,按照俗尘的说法,大概是叫“缘分的开始。”

那年炎夏。那一日,太阳很毒,晒在身上有股火辣辣的痛感。

他蜷缩在遍布污渍与脏物的角落,空气带着腥臭的沉闷,令人窒息。

他们对视时,仅有一道铁栏的间隔。

四周的声息嘈杂,以至于,忽然撞上一双干净清澈的幽瞳,他只觉得恍惚。

那时宋亚轩还很小,眨巴着黑亮亮的大眼睛,小脸白嫩嫩肉乎乎的,活像只馒头。见他也在看自己,便咧嘴笑。

牙都还没换完的小人儿,笑起来,却比女娃娃还可爱。伴着盛夏艳阳,灿烂又温暖,就这么猝不及防的闯入他的视野。

他不由得怔住了,他也不明白为什么。

而在他呆愣之际,小人儿忽然伸出小手指轻轻戳了戳他的头,声音很稚嫩。

“小狼崽,你愿意跟我回家吗?”

……

岁月春去秋来,花谢花开。命理催人长大。

妖怪的寿命总比人长。所以即便换算下来,刘耀文还比宋亚轩小一点,但在不知不觉间,刘耀文倒更像是扮演了“照顾”的角色。

从前,是他照顾他;现在,是只有他能照顾他。

刘耀文蜷起一条腿,下巴搁在膝上,眯了眯眼。思绪跳转,又想起很久以前的事情。

某一天,他心情很糟,蜷缩在角落里,旁人怎么喊也不出来。直到傍晚宋亚轩归家,站在外面等了好久,他才略微动了动身子。

他隐约听到那人的叹息,而后,是一连串轻细的脚步声。

他从膝间抬了眸。宋亚轩蹲在他身边,眸光很深,话很浅。

“怎么不高兴了?”

他不说话,那人耐心等,等了很久很久。

最终,他才闷着声音缓缓道。

“……他们说,我是个被买回来的玩物。”

“谁说的?”

“……”他缩紧了身体,往后挪,咬着唇不吭声。停了半晌,他忽然细若蚊吟般喃喃一句。

“……我就是只妖,价值一两银。”

何处刮来一股风,骗了落叶流浪。

风声停息时,他感觉到宋亚轩的手轻轻搭在了自己的肩上。手心的温热,隔着衣料也能体会。

他听见宋亚轩很轻的说。

“哪止啊,光吃就不止一两银。”

月光皓皓,漾成一片寂静的温柔。

那人披一身柔光,眸底承了月色朦胧。以及他的影。

声音响在耳侧,传进心里。

“你是妖,不是什么玩物。你也不仅是妖,你还是我的文哥啊。”

指腹捻过他的一缕青丝,又揉了揉他的头。

……

那一年,那是他第一次如此渴望,自己可以有能力保护一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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