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家的儿女23:她要回去，去索命

大学本科的同学常说，姜绵大抵是答辩答多了，大有种泰山崩于眼前面色不改的淡定气质，特别是她总能在别人认为她该情绪波动的时刻过分平静。

雨气扑到了姜绵脸上，她一瞬清醒过来。

然后，她伸手扶着乔七七的肩膀将人从怀里挪开。

她逃了，随便找了个放医药箱的借口，起身便想躲开。

姜绵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逃。

乔七七也不明白为什么自己要在那一瞬间吻上去。

雨越下越大，姜绵的脸色渐渐平复下来，她开始冷静地思考一些内容，昨天是抱，今天是吻，这代表着什么已经呼之欲出、无法遮掩，所以先前是她误会了，是她将错就错以为乔七七钟意的是杨玲子，可乔七七是她亲手养大的孩子，是她一点一点教出来的孩子。

回想起之前种种，在她提到齐唯民时乔七七屡次问她是不是喜欢那种类型的男生，还有他总是在某些时刻直白的眼神，原来是这样 。

她亲眼看到乔七七打架了，那种属于男人的野性与力量在她面前迸发张裂，让她欣慰也令她不安，她真的不了解乔七七，许多方面她都不了解。

可若是让他喜欢自己，姜绵想，她倒宁愿是杨玲子。

她捋不清楚接下来该干些什么，原本她是打算找一个合适的时机上完最后一次生理课，就不再盯着乔七七，只等着高考结束，乔七七考个好大学，她就此躺平，在系统核验过乔七七的人生不会出现大错的情况下 ，她就打算回到原世界继续还没有完成的工作。

可是现在……

姜绵系统，如果乔七七喜欢我的话，是不是也算是避免了他之前的人生路径，那我的任务现在完成了吗？

系统宿主，我们的任务是避免他陷入痛苦，给他幸福美满的一生。如果他喜欢的是你，你确定你能避免他陷入痛苦，让他幸福美满吗？

显然，不能。

甚至会让他更痛苦。

因为姜绵根本没有办法面对自己的内心。

系统觉得，她会别扭得把自己和乔七七绕死。

系统如果想尽快回到原世界，就不要顾虑太多，把任务当任务来做，任务完成，你就可以回去。

姜绵任务完成，就可以回去……

姜绵推开房间的门，她站在二楼的走廊俯身看着客厅，已经没有人了，空荡荡的，大概乔七七是回齐家了，也许他也觉得尴尬和懊悔，不知道后面该如何相处。

雨下得好大，劈在砖石上，惊心动魄 。

有那么一瞬间，姜绵恍惚记起读研备考雅思的时光。

好像也是这个时间段，已经是春天了，但气温总是变化莫测，今天热着明天便下大雨。

实验和科研占据了她大部分的时间以致在生活上呈现出一种得过且过的糟糕状态，很多次都忘记带伞被困在图书馆。

这个时候，她会给大师姐发消息，等着师姐从实验室过来接她一起去吃晚饭。

师姐。

这个称呼在她脑海中滞留了很长很长的时间，连带着这个称谓背后的人，永远温和、稳重、独当一面的师姐。

可惜……真的可惜。

后来自己保研本校联系指导老师的时候，问了师姐很多遍沈老师怎么样，那么高的学术成就，近乎是领域内的权威，基金、经费一定非常充足，在学界那样有地位，成为他的研究生一定前途大好。

师姐只说，“那个刘老师很好。”

她没能听出师姐的话外之音，还是冲着沈老师的title和成就成了课题组的一员，笑眯眯的老师终于揭下来面对本科生时的慈爱面容，变着法地折磨、压榨学生。

那时候师姐跟着老师在做癌细胞的项目，姜绵这种本校直升的学生还跟着其他学长打杂，根本没有接触那种大课题的机会。

沈老师手底下的博士生很多。每一个学术成果都很不错。大多数人都被逼着改过实验数据。

实验室的氛围很不好，死气沉沉的，姜绵经常靠着自己位置的隔位板，抬头盯着对面的窗户看。

师姐开完会路过她的位置，她听到很轻很轻的一声叹息。

万能当初应该和你讲得再清楚些的。姜绵，是我害了你。

姜绵师姐，是我自己没选好。

她应答。

刘老师真的是个好老师啊，他带的课题组虽然经费不那么充足、没那么有权威，可是人认真负责、亲切慈爱，课题组的每个学生都干劲十足。

很多人和姜绵说过——

万能真羡慕你们大组，实验室设备都是顶尖的，根本不愁发文章。

姜绵总是苦笑。

她终于理解师姐了，处在这个位置上有些话不能乱说，哪怕是真话。导师没了，她怎么毕业？这种伤敌八百自损一千的愚蠢想法根本不该冒出来。

原本，她可以和实验室里大多数的人一样熬到毕业，在此期间逆来顺受、打碎牙往肚子里吞的。

直到，陆续有师兄被踢出大课题组，她被拉了进去补位。

人心惶惶，她隐约听到了些许风声，那两个被移出课题组的博士师兄全部都住院了。沈老师对外的说辞是身体问题，暂时无法适应课题组进度。

姜绵坐立不安她隐晦地去找师姐打探消息。

姜绵课题组的任务量这么大吗？师兄们都累住院了。

万能不是的，师兄们患癌了。

姜绵什么？怎么会？

万能姜绵，就是我们现在研究的课题的那种癌。

师姐的语气中是道不尽的悲凉。

她终于明白，他们的实验环境是有问题的。

万能你快点找个理由请假回去，别在实验室多待着，搞坏点东西甚至摔到腿，怎么样都行，怎么样都比待在这个鬼地方强。

姜绵师姐那你怎么办？

我们一起逃吧，姜绵想。摔断腿也无所谓。

空气静了很久很久，像现在这个房间一样，只听得到师姐翻实验报告的声音，她说——

万能晚了，姜绵，已经晚了。

师姐是实验室第三个患癌住院的学生。

刘老师真是个好老师啊，他带头揭发举报，可惜整个学院的招牌和资金都挂在沈老师身上，实验室连夜被拆了。

死无对证。

姜绵摔断了腿，被导师责骂了好大一番说她耽误进度，到现在还是个本科生的烂水平，一肚子的水货。她也是千辛万苦，卷生卷死才拿到保研名额的，怎么就成不成器的水货了。

她痛苦地发觉，自己真的没学到什么，唯一那点东西都是师姐教出来的。

事情闹得越来越大，因为师姐患病去世了。

两个师兄在住院期间悲愤交加，威胁他们的毕业资格已经不存在了，命都要没了，谁还会管那些身外之物，人只有接近死亡的时候才能做回本真的自我，他们写了举报材料，事情闹得沸沸扬扬。

姜绵以为自己能逃一劫，毕竟她乖乖听师姐的话，故意摔了腿离开了实验室。

可是并没有。

她也患癌了。

她真的不甘心。

她学医是因为对学术和医学抱有赤诚之心，是想救死扶伤、治病救人，是想以小我为医学的大厦添砖加瓦也好、点缀装饰也罢，甚至成为淹没在这座大厦里毫不起眼的一粒瓦砾。

她是有理想抱负的，她是有追求的。

她也是……想活着的。

她要回去，从阴曹地府里杀回去，替师兄师姐向那个金玉其外败絮其中、枉为人师的渣滓索命。该下地狱的另有其人。

她得回去 。

已经耽误太久了，姜绵拢着披散下来的头发，疲倦又无奈，像很多次面对棘手问题没有任何头绪，可是迫于压力，只能硬着头皮上。

这只是一个位面、一次任务而已。

她催促自己，不要再有所顾忌，不要再犹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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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今明两天有两门期中考试。

把2500多字的存稿先放出来了，今明两天不会更新。

针对情节来解释两句，我真的认为人在面临巨大压力、背负太多自设或者外界给予的期待和使命，被这种东西折磨着，全身心都必须高度紧张，只有尘埃落定之后才能放松。在这种情况下，人是很难去建立亲密关系的。

上辈子，姜绵是个学医的母单，除了忙碌、学业压力过大，还有读研没选对导师导致状况极其恶劣之外，她本身就有点回避型依恋人格。一面渴望亲密关系建立，一面又非常惧怕揭示和袒露内心，也没有办法真正地、坦诚地去建立亲密关系。

看起来是姜绵救赎乔七七，其实真正被救赎的应该是姜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