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次见面

冰冷的水浇在手上，秦舒仔仔细细地清洗手指上已经变得黏腻的橘子汽水。顾一野递给她的那个水壶就摆在水槽边沿，静默地像口上了年纪的老钟。九连结束训练没多久，秦汉勇背着手到了操练场。

秦汉勇你看看你们一个个跟坨烂泥一样，这不是惹人家女同志笑话么？

秦汉勇这五公里才哪到哪，过几天那个武装长途奔袭的正式项目开始。

秦汉勇这个项目真不是我说，以有难又苦为最大特色，去年标兵连的通过率也才百分之四。

赵轰六报告！

秦汉勇讲！

赵轰六之前不是说这个训练项目已经取消了么？

秦汉勇原本的确是打算取消的，但是咱们二三四师的师长决定正常进行，军人不吃苦受累那就不叫军人。

秦汉勇你们不是憋了长么长时间就想等个机会看看自己的训练结果么？团里只有两个连队了名额，给了一连和九连，这可是你们堂堂正正和一连比高低的时候，都加把劲。

　　他们休息了大概十几分钟，九连最近一个月训练强度上升，士兵的军事素养也跟着提升，五公里的确不算什么，他们很快就恢复了正常的状态。

　　有人听着这话扬起头，目光明亮、神采奕奕，他们的确就等着这个机会打翻身仗，也有人低着头，表情灰败又沮丧。赵轰六传承父辈的期望与荣光，原本打算报考空军院校但遗憾并未被录取，这才参军到了九连。他体质本就是比常人羸弱些，平时的许多训练身体都吃不消。

　　这一次估计又是给九连拖后腿。为什么他就是不能成为像顾一野那样的人？明明具备了一定的军事理论基础，为什么他就不能有一副健壮的身体？

　　因为武装长途奔袭，接下来的训练安排也做出了相应的调整。秦汉勇公布下一项任务后，九连的士兵集合整队，步履整齐地跑步走出操练场。

　　秦舒站在水槽前，静静地盯着那个水壶。在原世界，每年的国庆假期都是秋收的时节，在外打工的父母都会趁着假期回家来收苞米。最后的农忙季因为父母的假期短暂而变得更加仓促，爷爷身子骨不好常年卧床。只有奶奶在忙完翻地、播种、施肥浇水、拔草等等农活后，短暂的休息一下，等到这时候继续戴着草帽掰苞米。

　　爷爷年轻时是当兵的，家里就有这么两个军绿色的水壶，奶奶下地总是带着。因为年代久远，壶底的漆掉得差不多了，壶身也落着许多划痕，十分斑驳。

　　中午干活的大人回家吃饭，秦舒曾经坐在院子的苞米堆上，捧着水壶，把壶口挨在一只眼睛上，另一只闭着，来回地看。水在里面翻涌，咕隆咕隆的，她往里看只是一片漆黑，几次之后也没了新意。

　　后来眼睛一挪开，阳光终于有了照射的余地，水里泛着一点就那么一点的光，像是猴子想捞的月亮。

　　她忽然有点想回家。

张芳秦舒，赵连长打算叫咱么集合回连部了。你水壶洗干净了没？

　　秦舒的记忆收拢回来。看来这个水壶只能下次见面再还给顾一野了。

秦舒洗干净了。

秦舒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