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如兰做了一个不愿忘却的梦。
梦里,她依然是那个无忧无虑的盛家嫡女,成天吃喝玩乐,什么都不必前后思量,不仅祖母对她这个孙女爱重怜惜,父亲还一改之前的冷漠,亲自教她读书、习字,幼时盼望的一切忽然实现,令她恍然受宠若惊。
盛如兰模模糊糊的听见有碗碟碎裂的声音,以及齐衡破天荒的训斥女使笨手笨脚,疏于照料云云。
盛如兰纵然很想起身告诫齐衡,对待下人须始终亲厚切勿迁怒,她却仍气力不足的缠绵于病榻,气若游丝宛若空骨。
又不知多少个时辰过去,她从日光的昏昏沉沉中苏醒,睁眼却见齐衡那副喜极而泣的神情,她浑身无力的蹙眉欲想起身,齐衡却极为心疼的抚肩而坐,沉叹方安的庆幸如兰大难不死。
“齐衡,到底是怎么回事?我六妹妹呢?”
“你放心,顾侯夫人没事,倒是大娘子你——受伤了还不老实,下次可不要再鲁莽行事了。”
齐衡倏尔体贴入微的亲候如兰慢饮姜汤,只觉盛如兰与之对视的眼神意犹未尽,这才惘叹人性无常提及小秦氏下狱之事。
“那火虽是小秦氏趁无人时放的,但顾侯和夫人也早有预料,纵然他们是刻意引导与小秦氏鱼死网破,那也只是临终推了她一把罢了,官家昨日下旨将小秦氏押入诏狱,并且永无赦免之日,娘子放心,此后——再也没有人敢意图诬陷你娘家姊妹了。”
齐衡近日疲惫不堪的垂眸轻叹放下瓷碗,内心侥幸的苦笑看向有惊无险的盛如兰,寸心如割的责怪如兰为何以身犯险。
“大娘子,我那日劝你切勿感情用事,仔细伤及性命,你事前未曾告知我就冲入火海,要是那日我在宁远侯府找不到你,你恐怕……”
“你糊涂啊——如兰,我的家丁尚且知晓此事有诈,你却像失心疯一般跑到火里去,险些性命不保,这是官家封诰命的诏书——满朝恩妇难有孤勇,孤勇!官家这是称赞,还是笑……你痴傻。”
齐衡如白玉清润的神情稍显嗔怪,素有谦和温柔之名的小公爷,从未对他人安危如此疾言厉色。
就是他与明兰情深义重时,尚且都没有过这般心有余悸,心间那样害怕……有一天会失去如兰。
如今盛如兰完好无损的与他闲侃世事,他更是愿意永远停留在这一方岁月静好。
盛如兰顷刻明了齐衡亦是关心则乱,齐衡纵然语无伦次人前失态,盛如兰念及齐衡真情流露,极为受用的心间欣喜收敛清泪,不似孩童时的盯着齐衡无赖道:
“原来官人这么关心我啊?那……我突然想吃城南的顶皮酥了,官人还是先别忙着生闷气了,先给我买半个月的糕饼吃吧,病这么久……”
“伤了不能吃甜食,待大娘子病愈,我定然将城南的铺子买下来,按你的口味置办如何?”
齐衡几日未曾梳洗满身狼藉,很是无可奈何的嘱咐如兰郎中的诊断,满心都是如兰身子如何空虚衰弱,附耳亲言半夜梦回,盛如兰还在昏迷不醒时,什么伸手不见五指的摔了个狗啃泥等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