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十一 【浮空篇一】三个月

气氛在带有浓重消毒水味儿的空气中渐渐凝重起来。

手术室外围了一圈人，本来简知诺他们也想来，被黎清雨他们强行送了回去。

红色扎眼的“手术中”迟迟不肯暗下去，唐晓落靠在墙上，手心的冷汗一层又一层。

叶安离在她旁边 拍了拍唐晓落的肩膀，安慰着说：“别太紧张，他命大，不会有事儿的。”

话是这么说，但是众人都知道，能让楚鹤涵把副院长院长都叫来的工程绝对不是什么小事儿。

手术室里，楚鹤涵脸上封着一层厚厚的口罩，额头上细密的汗珠一层又一层，她拿着手术刀迟迟不敢下手。

“…张院，这……”楚鹤涵第一次在动刀子上有过迟疑，不仅仅因为躺着的人是唐晓翼，更多的是情况棘手。

被称为“张院”的人同样戴着厚厚的口罩，眉头皱的很紧。

“不行，血压上不来。”蔡南鸳守在一堆仪器边上，皱着眉开口说到，“再这么下去，该有危险了。”

“滴——”忽然，仪器一声刺耳的声音突兀的响起，旁边的护士不禁倒吸一口凉气。

“心率严重不齐，上奎尼丁溶液两克。”楚鹤涵冷静的不像正常人，就算耳膜被这突兀的声音刺得生疼，手术刀在上方都没有晃一下。

“上镇静，心脏抵不住了。”对面的男人开口，声音低沉有力，“丫头，我主刀，你俩辅助。”

“是。”楚鹤涵应了一声。

空气在一度凝重起来。

唐晓落身上的伤还没有处理，星星点点的血迹粘在白色的衣服上，扎眼的厉害。

鬼影。

林寒涧完成一天的工作，此刻疲惫的坐在办公室椅子上，其他人还没有回来，他的脑海还在回荡着楚憬辰的话。

半晌，他睁开眼，拿起桌子上的手机划开，发了一条信息。

——林默寒怎么样了。

没一会儿，上面弹出一条消息，是于秋溟。

——胃出血，不严重。我倒是想留他，谁知道他窜的比兔子还快，早走了。

林寒涧微微撇了一下眉。

——胃出血？

——嗯，看来是唐晓落踹的。

林寒涧顿了顿，没在回复，关了手机扔在桌子上，目光隐晦，不知道在想什么。

不知道过了多久，上方的手术灯灭了。

不知道是谁惊呼一嗓子，还在愣神的唐晓落一个激灵吓醒了。

众人呼啦一下立马围在门前，看见张院长一脸疲惫的摘了口罩丛手术室里往外走。

“张叔叔。”唐晓落连忙拽住他，眼神焦灼，“我哥怎么样了？”

张院长似乎想说什么，但又抿了抿唇停住了，盯着唐晓落，眼神复杂，半晌叹了口气：“晓落啊，你还是去问鹤涵吧。”

不知道为什么，听到这句话的唐晓落心里忽然咯噔了一声，脚底下猛地一软。

张院长连忙一把抓住她，脸上写满了对一个孩子的心疼。

黎清雨上前：“行，我知道了，谢谢您张叔。”

张院长没在看几个人的神情，重重的叹了口气，脚步声消失在走廊尽头。

“别急，会没事儿的，等鹤涵出来问问就好了。”叶安离看着小姑娘被冷汗湿透了的衣服，心疼的拍了拍唐晓落的背，安慰到。

大约十分钟，楚鹤涵才挪着脚步一步步的从手术室里扶着墙出来。

三个半小时高强度集中的手术已经耗尽了她太多太多的体力了。

“鹤涵。”黎清云上前，“晓翼怎么样了。”

唐晓落浑浑噩噩的抬起头，眼神中再一次燃起了不甘心的痕迹。

楚鹤涵看起来已经很累了，拽下脸上的口罩，一只手还攥着另一只的橡胶手套。

她没有回答黎清云的问题，看着面色发白的唐晓落，眼神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感情，低声道：“晓落，跟我过来。”

唐晓落看了她一眼，下意识脚步一抬跟着去了。

“鹤涵，我哥到底怎么样了。”唐晓落只觉得自己嗓子很难受，像是堵着什么东西，又像是被什么强烈灼烧，只能勉强挤出一句话。

楚鹤涵神色如常，平静的似乎有些奇怪和诡异，她盯着唐晓落棕色的眼睛，声音很轻：“晓落，接下来我说的每一句话，你都要做好最大的心理准备。”

唐晓落心里又是狠狠一震。

“到底怎么了？”唐晓落眼眶挣得发酸，手上的血还没有擦干，被尽数握着白色的冲锋衣上。她现在现在说话都费劲了，只能靠声带挤出来几个字。

“……”楚鹤涵垂了垂眼睑。

“在大西洋，楚憬辰给他注射的那支药物，不仅仅是让他渐冻症复发的药物，那种病症我并没有查出来，应该是在上海的医院已经被扼杀了。”

“但是源头依旧在他身上，这次回来，明明只是吸入了少量的一氧化碳就吐了血，我给他做了全身检查，发现他的肺已经开始纤维化。”

“这种纤维化以浮空现在的能力是可以控制的，但是偏偏在这个时候楚憬辰抓走了他，那支重新注射的药物里，有着我从来都没有见过的毒素，张院也没见过。”

“之所以休克，不单单是因为失血过多，是因为那支药剂让他的心脏供血严重不足，并伴随着很严重的感染和炎症。”

“也就是说他的肝脏已经没有好的地方了，全都被那个混蛋玩意儿腐蚀了。”

“而且，我还发现…他的肺部纤维化，已经救不回来了。”

唐晓落听着这一切，浑身发冷，心脏发疼，唇止不住的发着抖，声音也抖的厉害，但还是不死心的问：“……肺癌？”

“不，不是肺癌。”楚鹤涵摇摇头，“这种情况比肺癌坏的多，肺癌的肺部纤维化是可逆的，但是这种现象是不可逆的。大大缩短了他的寿命时间。”

唐晓落浑身一震。

楚鹤涵缓缓抬起头，声音没有一丝丝的波澜，平静的让人不寒而栗。

“现在我们基本可以断定，唐晓翼，还有三个月。”

·

·

［本章完］

［未完待续］

◎救。大家写的长评写到我的心坎里了。很感谢大家用心去品读文字里的每一个细节每一个情节。说出了我真正想要表达的话。

◎“世界与你皆璀璨”番外中我想表达的是一个生命即将走向寥寥终点的年轻人回首自己悲凉的往生后想要再陪自己心爱的人最后一程。

◎为什么选择在唐晓落的十八岁成人生日的时间点，一是想要表达感情更加烘托的强烈，二是暗指出“十八岁”是一个节点，是唐晓落过去那无忧无虑被哥哥宠幸的十八年，也是以后她要自己一人独立面对的十八年。

◎唐晓落的肩上是同龄人扛不住的重大责任，但与此同时也只有唐晓翼记住了她还是个半大点儿的孩子。会怕黑，摔疼了会哭，会想去别的孩子想去的游乐场玩儿。

◎她一直庆幸曾经有个事事挡在她面前的“哥哥”，让她从不着风雨。唐晓翼的内心一直都希望让她成为一个无忧无虑的孩子。不愿意让她成为下一个自己。

◎他们的感情其实是双向的，中间买豆浆那一部分不难看出，唐晓翼为了迁就唐晓落一直以来都顺着她走，以至于忘记了自己不习惯吃糖。

◎可唐晓落也没有忘记唐晓翼不吃糖的习惯，于是买了没有糖的豆浆。

◎我们都不在意四季更替，树叶常青，太阳东升。可这世上千千万万如同“唐晓翼”这样的，即将走到自己寥寥一生尽头的人，他们会希望看到这些。

◎“近二十年的时间里我看过了四季交替，看过了太阳东升再西落，看过了树叶枯黄再常青，看过海棠枯萎再开放。”

◎承蒙厚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