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于饮昨回以牵强的一笑，“川王殿下，好巧。”

她走上前去，明北山起身相迎，围坐的一干人等便也跟着起身，于饮昨一眼便看到了叶青一，还有几个人，经明北山介绍是几个朝臣，大底都是他交好之人。

然后就是一个穿桃粉色薄纱衣的女子，紧挨在明北山旁边。

“饮昨姑娘，你……你怎么在这里？”叶青一忽然磕磕巴巴地问。

于饮昨最了解叶青一，他见到自己一脸心虚的模样，一看就是做了什么对不起自己的事。

“那个……这是柳欢欢姑娘，是户部侍郎柳三诺的千金。”叶青一指着坐在明北山身边的女子道。

“哦……见过柳姑娘。”于饮昨这一听便明白了叶青一的心虚，可都是因为才子身旁有佳人，，她心里白眼翻上了天，敢情这个吃里扒外的东西做起了牵线搭桥的行当。

那柳欢欢看着倒不像个聪明人，她看不出来在场的人都对于饮昨礼让三分，还端着大小姐的架子，举手投足都傲气得很。

于饮昨本不是个爱计较的，可是眼前这一堆人谈笑风生围坐在一起，中间的小砂锅里鱼汤咕咕冒泡，想到自己饿着肚子，又一而再再而三地被搅了好事，心里不免恼火得厉害，尤其是看到明北山在柳欢欢身边一脸开心的样子，她就气不打一处来。

“饮昨姑娘，请这边来坐。”叶青一殷勤地拉她到自己身边来坐。

“不必了。”于饮昨摆摆手，“我坐这里。”她随手指了指明北山身边的位置，然后瞪了一眼坐在边上的人。

在座的的除了那个柳欢欢有一个算一个可都是人精，只这一个眼神，一旁的人都依次挪了个位置。

于饮昨不忘把戏做足，以一个十分端庄的姿势坐了下来。

哪知她刚一坐下，柳欢欢就开始无事生非，嘴上喊起了热：“那谁，你来给我扇扇风。”说着她把自己手中的竹丝扇递到了于饮昨手上。

于饮昨接过扇子，打量了一会，道：“难怪柳姑娘热，你这扇子风太小，你等着。”

于饮昨朝不远处挥挥手，不一会儿满歌就小跑了过来，手上还拿着于饮昨纳凉用的轻罗小扇。

“满歌，柳姑娘觉得有些热，你把我的扇子借给她使使。”

“是。”满歌将扇子递过去，柳欢欢却迟迟不接。

“你是听不懂人话吗？我让你给我扇。”

于饮昨四下打量了下，柳欢欢身后确是站了一个小丫鬟，她分明就是在为难自己。她作出恍然大悟的样子，道：“柳姑娘出门，都没个好使唤丫鬟照顾着的吗？这未免凄楚，满歌，柳姑娘这么可怜，你还不快帮帮人家！”

“是。”满歌乖巧地扇起了风。

柳欢欢顿时感到很没面子，反驳道：“你是瞎吗？我又不是没有丫鬟，本小姐现在用不着她而已！”

于饮昨听了一把拉住满歌的手，“下去吧满歌，柳姑娘说她不需要别人帮忙。”

满歌退下了，柳欢欢却一时语塞，只能让在坐的各位看了笑话去。

“这是刚钓上来的青白鱼，姑娘想不想尝尝？”明北山适时打破了尴尬的气氛。

“那……那就有劳川王殿下了。”于饮昨略娇羞道，说完瞪了柳欢欢一眼。

这言外之意分明是要明北山给她盛碗汤，一旁的柳欢欢听了立马变了脸色，“大胆！我还是头一次见这么不懂规矩的人，川王殿下也是你能指使的？”

于饮昨最擅长装无辜，她赶忙对明北山认错道：“是奴家不懂礼数，望殿下不要见怪。”

明北山早就摸透了她的惯用伎俩，知道她只是故作胆怯。他为了拉拢柳三诺才应承着柳欢欢，但又的确看不惯她那趾高气昂的样子，再加上以于饮昨在陛下心里的分量，盛这碗汤算不上屈尊，于是便配合着把这出戏做了下去。

只见明北山将汤端到于饮昨面前，毕恭毕敬道：“给姑娘盛汤，是本王的荣幸。”

于饮昨客套了几句，便心安理得地接过了汤。

一旁的柳欢欢自然也不消停，她眼巴巴地看着于饮昨喝下明北山亲手盛的汤，心里痒得很，可是碍于大家闺秀的体面，又不好意思开口让明北山也给自己盛一碗，喝不到明北山亲手盛的汤，她倒亲手给他盛了一碗，又十分讨好地加了些早就备好的胡椒和葱花，递上前去，道：“胡椒能去腥，小葱能提鲜，料虽不起眼，这汤的鲜美之为可就一下子冒出来了，请川王品鉴。”

还没待明北山伸手接，一旁喝的起劲的于饮昨伸手把碗接了过来，漫不经心道：“川王殿下不喜胡椒，小葱只吃葱白不喜葱叶，柳姑娘不如单独撒些香菜碎，对那种清香之气，殿下倒是百吃不腻的，这碗，合我胃口。”

在场的所有人都愣住了，都知道与饮昨是陛下的身边人，却没想到她连明北山的喜好都了解地这么清楚。

明北山自己都觉的不可思议，他看向于饮昨的眼神讶异之中有难掩的疑色。

于饮昨这才意识到自己争风吃醋过了头，于是掩饰道：“这我还是听陛下提起的。”

柳欢欢再迟钝，听到“陛下”二字也知道了于饮昨来头不小，这才看出来大家都对这个不知哪里来的女人礼让三分，心里不免打鼓。

于饮昨看出了她的心思，不觉好笑，又道：“这人生在世，就好比搭台唱戏，每个人都活在自己的一台戏里，每个人都唱着主角儿，可是同一个角儿啊，到了另一台戏里，可能就只能做个配角儿了。这人活得越久，戏唱得越多，才发现啊，自己在别人的戏台子上，永远都是个不起眼的配角，如若拎不清自己的分量，到哪都拿腔拿调，迟早都要遭人笑话的。”

在座的几位都会心一笑，心想这于饮昨果然能言善辩论，怪不得能讨到陛下欢心。

明北山也不禁轻笑，他虽觉得这样牙尖嘴利不免刻薄，可又觉得这才是于饮昨的做派，反而不感到厌恶。。

几个人又喝了会儿汤，很快锅里就见底了，酒足饭饱，大家便都有些困倦了，说话的人少了，依靠在树旁打盹儿的人多了。

盛夏光景长，天色还早，于饮昨觉得无聊，便随手拿起个鱼竿接着到河里钓鱼去了。

才刚坐下不久，身边忽然走来一人，与她并肩而坐。

于饮昨嘴角不自觉轻轻扬起。

以前她从不觉的明北山身上有什么气味，但是很奇怪，现在不用看她就能感觉到来的人是他，仿佛有什么味道在提醒她一样。

“看来是明某招待不周，姑娘竟未能果腹。”

“是奴家饭量大罢了。”于饮昨开起了玩笑。

明北山不禁笑出了声音，“能吃是福。更何况姑娘这张嘴，不仅能吃，还能说会道。”

“怎么？殿下要替美人讨公道？”

“姑娘说笑了，有陛下撑腰，何人敢来讨公道？”

“是殿下说笑了，本姑娘本就很公道。”

明北山又笑笑，便没再说话，只是拿出饵料往河里投喂，帮着于饮昨引鱼过来。

于饮昨便静静坐着，手里紧紧抓着鱼竿。

才不多时候，便有一大群鱼游了过来，于饮昨不禁紧张起来，握着鱼竿的手心都出了汗。

突然水底下动了起来，还没待于饮昨回过神儿，一旁的明北山便敏捷地抓住她的手起了竿，果然竿上挂着一条又大又肥的鱼。

这是于饮昨生平第一次钓到鱼，她看着那鱼活蹦乱跳的样子，不禁开心地大笑起来。

阳光正好，风轻云淡，青山绿水之间，她的笑脸如花明艳，恰到好处地点缀了山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