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少女心思

星落的车马在官道上前行，溅起滚滚黄土烟尘，车队中星落的那辆马车格外的引人注意，华丽的装潢，硕大的车身无不对人们展示着主人的气势。

　　不断的有护卫在队伍两旁来回穿梭，前后游弋，源源不断的将消息回报至领头的中年武士手中。路上相遇的客商旅人哪怕被骑手推搡驱赶，见了如此的气势，只道是哪家权贵赶路，也只敢怒而不敢言。

　　十字街是离京城最近的镇子，烨国内所有交通均在此汇集，经过镇子后面的一线峡进入京城。峡谷之内曲径幽深，道路转折狭窄之处有着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之势。

　　所以，自古时这里便是京畿守备要冲，平日里也是驻扎了重兵守卫，远远看着，镇子周围旌旗招展。

　　车队接近镇子，道路愈加拥堵，行进的速度便渐渐慢了下来，一个瑾儿骑着一匹胭脂马自镇子里冲了出来，护卫识得，纷纷让开也不阻拦，这人眨眼间进了车队，迎上星落这辆豪华的马车，在临近马车侧门的时候只见她双脚离镫轻身一跃，抓住马车的栏杆，轻手开启车门钻进了马车。

　　星落惬意的靠在矮榻上，抬头看了那女子一眼，微微的皱了皱鼻子，懒洋洋的问道:“这几日都不见你的踪影，去哪里撒欢疯跑了？”

　　那女子答道：“爹爹说离京城越近，心中越是不安稳，担心有人在暗中窥视小姐的行踪，要我帮着前后探路的。”

　　“那现在怎么想得起来小姐我了？”

　　“哦……”想起正事，瑾儿连忙说道：“前面不远便是十字街镇，爹爹说过了十字街，再经过一线峡便是京城，只是一线峡是进出京城的必经之地，虽然往日里客商往来繁忙，但是仍然是个山高地险场所。此时已是后晌，若是夜间行路，爹爹担心贼人拦路，所以今晚要在十字街歇息一晚，明日再起早赶路。”

　　“知道了，蔺大叔的担心没错，咱们自岫海城虽是舟车劳顿，但也是无惊无险的走个一个多月，只是离京城越近，我这心里倒是有那么一点没由来的紧张，就按照你爹的安排吧。”星落想了，又说道:“你姐姐哪去了，今天早间就没见她了？”

　　瑾儿回道:“车队的护卫都被爹派出去探路，我爹越担心人手不足，所以姐姐便被爹爹抓了劳力，与大哥先行请前往京城打探消息。”

　　“我看是嫣儿在我这整天无所事事……”星落听瑾儿说着，眼神向着一旁一撇，说道:“算了，既是进了镇子，在车里也是闷着，先生，要不要与我一同出去透透气？”

　　李书白听了星落言语，收了手上掐着的灵决，轻手抹平衣服的褶皱，点头说道:“也好，难得你想下车走动，我身上闲的都快长毛了。”

　　星落笑着说道：“我又没有不让你下去。”

　　“你一个姑娘家，闺房之中藏着一个男人，就不怕被别人说闲话吗？”

　　“哼！本姑娘行事光明磊落，有什么怕的。倒是不想某人，在半路偷偷摸摸的上了我这车子，却又来着不走。”

　　在岫海的时候，李书白就是星家的常客，谁人不知小姐早已对他暗生情愫。李书白除了教授星落学识，闲暇时也会指点看家的护卫一招半式，甚至瑾儿的大哥蔺虎行了拜师礼，一直相称李书白为师父。所以，自家小姐车驾上忽然出现的李书白并没有让护卫们感到惊讶。

　　走在镇子街头，见着行人磨肩擦肘，路旁客商云集，熙攘不绝，路旁店铺货品另琅满目，便知此地商贸繁华。虽然星落换了一身男装，但是仍然改不了喜欢热闹的天性，不过在十字街街头只逛了半个时辰，身后跟着的护卫跟班手中便已提满了大小包裹与各色木箱。

　　只是星落兴头正旺之时，前面道路却不知为何被一群街坊堵着，人群之中里面吵闹不堪。环顾四周，未见有身着官衣之人，想必一时半刻也没人前来疏通，星落便着人将采购之物送回车队，自己只带着几个下人与李书白在街边寻了一个茶棚暂时歇脚。

　　茶棚角落的几张桌子围满了数人，人群之中吆五喝六。说书的先生只在高台之上的讲着奇趣之事，几个孩童用心听着，可无论声音再大，也掩盖不住茶棚里的嘈杂。

　　星落的护卫挑起事端引着几个茶客离开茶棚，瑾儿不等其他看客回神，手脚麻利的抢下了一张桌子，迎着小姐与李书白落座。

　　李书白挥手扫开眼前的灰尘，笑着说道：“这帮家伙这套惹祸的功夫又是熟练了不少，看来平日里也是尽心演操练了。”

　　星落淡淡的回道：“还不是你教的这些小把戏。”

　　茶棚的伙计许是平日里见到多了这样事情，对这一场来去匆匆的骚乱视而不见，只当旧客离去，见了星落落座，立刻腆着笑脸擦桌抹凳，为新客奉上香茗。

　　瑾儿取出银针，在茶碗之中验毒，李书白看了，却径直拿起茶碗，吹去浮沫，一口便喝下了半碗，又对星落挖苦道：“有我在你身边何须如此小心谨慎，哪怕是皇帝出游，身边护卫也不过如此罢。”

　　星落柳眉一挑，在茶棚转目横扫一番，又斜目看向李书白，轻言说道：“我可没有你这般百毒不侵能耐，小心终无大错。要知道，买凶要我性命的人可是还没有找到，那人若是仍有后手，说不定就有杀手藏在这茶棚之中。”

　　“你不去见见你那亲爹？有官家罩着，想必那人应该不敢放肆。”

　　“我自有打算，你知道来京城见他只是我离开岫海的借口罢了。”

　　李书白小声说道：“血缘上毕竟与你有亲，我只是想请你带我问声好罢了。”

　　“与他有亲我的事，与你何干？”

　　“当年……算了，不提也罢……”与星落争吵，李书白从来都不是对手，此时他也懒得与这女子斗嘴，便向茶棚的伙计问道：“不知前边发生了何事，道路这番拥堵？”

　　茶棚的伙计为李书白续了茶水，拱手说道：“今日是荡春苑的头牌胭脂姑娘出阁之日，乡亲们与外来的客商都在等着看那是谁能够拔了才女的头筹。”

　　星落疑惑道：“荡春苑？是个妓院？”

　　茶棚的伙计看了一眼星落，星落穿着男装，便只当她是男子，“荡春苑可不是寻常的勾栏之所，这位公子想必也是没去过青楼寻欢，否则也不会说出如此粗鄙的话语。这荡春苑在小人看来，实乃是清雅之地，姑娘们各个都是学识满腹，身怀绝技的。

　　“那胭脂姑娘据说原本家门兴旺，世代官宦，也曾是望门之女。谁知幼时父母皆死于非命，家门那时便败了。荡春苑的老鸨子见了她天资聪慧，便将其收养，又请了先生教授诗词书画，这姑娘倒也是好学，三五年功夫便将老先生的学识学了七七八八。日子久了，荡春苑有个满腹学识的姑娘便传遍了方圆百里，附庸风雅之人蜂拥而至，胭脂姑娘凭着自己的学识为荡春苑赚了不少的银两。只是学识深厚那又如何，这青楼里的姑娘哪有不接客的理……”

　　“看来也是个苦命的女子。”听了茶棚的伙计说的，星落心中不禁哀叹

　　李书白说道：“让你觉得那是可怜可真是难得至极，不如花点银子将她赎身便好，说不定日后还有些用处。”

　　星落白了他一眼，现出一脸的不屑：“若是见一个救一个，恐怕全天下的人都是可怜人呢。”

　　两个人一边听着说书先生讲着上古传说，一边小声的东拉西扯，不知何时起，星落开始讲着自己前生琐事，李书白谈起了自己修行的趣闻。

　　突然之间，角落的人群之中传来一声暴喝，让茶棚之中瞬间落针可闻：“我败尽了家财，已是愧对祖先，此时怎么敢用身契做押，牛公子此事万万不可再提！”

　　里面又一人说道：“王公子此言差矣，你不用身契做押，用什么翻盘？你现在可是已经欠了在下两千两银子，你那祖宅连同地皮也不值这些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