熄灯（109）

　　来人人未到声先至，听起来是一个很年轻的男声，他说，“是啊林先生，我久仰您大名，难得有机会一见，还请赏光。”

　　这声音很陌生，林旭辉抬头望去。来人走到他病床前站定，清俊面目完完全全展现在他的眼前。

　　他疏眉朗目，长身玉立，虽然看着十分年轻，周身气质却卓然清傲，不容轻视。

　　他长了一张难得的好面相，嘴角还有一颗小痣。若是微微一笑，柔和了眉眼，定是任谁看了都很讨喜的。

　　他怀里抱着一束花，是开的团团簇簇的小白菊，娇嫩的有些花瓣上甚至还有滚圆的水珠。

　　这花虽然长得甜美无害，但寓意却不详。林旭辉警惕地看着他，说，“你是谁？！”

　　肖战居高临下地看着他说，“林小少爷不是说了吗？是故人。哦，准确的说，是故人之子。”

　　他抬脚走近了林旭辉，以便让他将自己看得更清楚些。然后他眼珠一错不错地看着林旭辉，说，“我姓肖。林先生，您觉得耳熟吗？”

　　“肖……哪个肖？”林旭辉迷茫地低喃了一句，心脏突然狠抽了一下，慌乱地跳动着。他张大眼睛，不可置信地说，“肖？！你、你难道是……！不可能的！明明、明明……”

　　他说着噤了声，因为他突然发现，眼前这个年轻男人的眉眼有些眼熟。

　　……跟多年前那个身居高位，叱咤风云的男人有两三分相似。

　　“明明什么？”肖战不咸不淡地说，“明明他们都死了呀？明明手下的人跟你说没留活口的啊？明明……这件事已经过去了，你可以心安理得地享受抢来的一切了，是吗？”

　　肖战几句语焉不详的话在林旭辉听来却再清楚不过，他咽了口口水，说，“你是……你是他儿子？！你怎么逃过的？你那时候才多少岁？怎么可能？！”

　　肖战微微弯了腰，将那束白菊放在了他的床头，说，“您看看，做事不干净的后果，是不是挺严重的？这么大的事，您怎么不亲自确认一下，就轻易相信了呢？是太心急想接收胜利的果实了吗？”

　　林旭辉头皮发麻，挣扎着想起身，却感觉手臂被摁住。他慌忙转头去看，居然是林书言。

　　林书言看着他，轻轻说，“爸，您身体不好，还是躺着好些。”

　　他既惊且怒，刚想破口大骂，突然脑子里冒出一种不祥的预感。

　　他张了张口，看着林书言，悚然说，“你……”

　　他突然想清楚了之前被忽略的东西。

　　他的家庭医生是林书言请的。

　　医生的每一句话，也是林书言翻译给他听的。

　　刚才林书言说，没有他本人同意，没有人能进来的。

　　他又想起之前林书言的某句话，一种强烈的不安冒上心头，他惊疑不定地说，“你哥哥们呢？他们到底在哪儿？”

　　林书言伸手推了一下眼镜，第一次露出明显的冷淡来，漆黑的眼珠里都是冷意，说，“哥哥？我没有哥哥了。”

　　林旭辉心里一惊，下意识转头看了一眼面无表情的肖战，顿时想清楚了事情的来龙去脉，失声对林书言说，“你是不是疯了？！居然跟着外人来害你的亲人！”

　　林书言睫毛颤了一下，很快又恢复了镇定，启唇说，“爸您之前也说了，我没出息，斗不过别人的。我只是想保命而已。”

　　林旭辉心神激荡，咳出一口血来，喘了一口气，咬牙切齿说，“之前我还真是小瞧你了。你比你那两个哥哥有出息多了，你就是个茹毛饮血的狼崽子，可恨我没早早看出你外头披着的那层狼皮！”

　　他的家庭医生给他开了许多写着密密麻麻德文的药，说是调养身体。

　　谁知道这堆价值不菲的进口药，实则是他真正的催命符。

　　慢性毒药一点一点加量，终于在日积月累中摧垮了他的身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