熄灯（83）

　　王一博再次醒过来的时候躺在原本属于肖战的那张床上，曾经，他们也在这里相拥而眠过。

　　顾魏坐在旁边，见他醒了，便说，“醒了？感觉怎么样？”

　　王一博看着天花板，怔了一会儿没说话，许久才摇摇头，低声说，“顾魏哥，我头不痛了。”

　　但是好像有其他地方很痛，连着筋的痛。

　　只是他不知道，到底是哪里呢？

　　顾魏静了一会儿，说，“一博，你很久没有头疼过了。”

　　几年前，王一博第一次剧烈头痛，主治医生就是顾魏，一来二往之间，就熟悉起来，成了朋友。

　　他这头痛病也查不出什么根因，只是心神激荡的时候就容易发作，所以顾魏一直让他遇事不要太过激动，要保持心情平静。

　　只是那时候头痛来得迅猛，时常发作。王一博工作忙，很难照顾好自己，偏偏又不肯让别人来照看。所以就给了顾魏一枚钥匙，以免出意外。

　　还好他后来慢慢养成冷淡的性子，很少有事能让他激动的，所以头痛慢慢就好一些了。

　　王一博听见顾魏的话，垂下眼说，“顾魏哥，他走了。”

　　他低垂着头，睫毛如小扇，长而卷翘的额发阴影打下来，葱荣地印在半张脸上。

　　肖战什么都没带走，王一博却清楚地知道，他不会回来了。

　　顾魏过来时，王一博晕倒在衣柜前，面前是那一盒写满便签纸的礼物。他将他搬到床上，像以前一样给他喂了药，去浴室洗手时发现浴室里狼藉一片，混着两人的衣物。他怎么也猜出了一个大概。

　　他一直知道肖战对王一博来说是最特别的，只是一时没猜透，原来两个人是这样的关系。

　　王一博低声说，“以前他离开了。不告而别，我好不容易才找到他。他怎么又走了呢？”

　　“这次是你自己把人弄跑的啊。”顾魏回想起那根金属链子，轻叹着说，“明明很重要的人，别总想着报复。”

　　报复？王一博迷茫地抓住了顾魏话里的这两个字。

　　原来旁人都比他自己看得清楚。

　　他爱肖战爱得要疯了，他恨肖战也恨得要疯了。

　　他不允许肖战再逃开，但他做得每一件事又在逼着肖战离开。

　　明明……再见到肖战他是狂喜的啊。王一博想，可为什么就是控制不住自己，想看肖战因为自己而痛苦的样子。

　　“一博，别抓着过去不放。”顾魏说，“给你们彼此一个机会，或者……就这样吧。”

　　就这样？这样是哪样？

　　放肖战走？再次从彼此的世界中错开，以后形同陌路？

　　不可能的。他和肖战不可能是这样的结局。

　　这是王一博脑中的第一个反应。

　　可是冷静下来后，他又发现一个事实。

　　——其实有谁，是非要得到谁不可的呢？

　　王一博看着自己的手，昨天晚上被他忽略了的一些记忆突然回了笼。

　　就是这只遮住肖战眼睛的手，昨晚曾被滚烫的泪水打湿。

　　他哭了啊。

　　从小到大，这是肖战第一次在他面前哭。

　　他把肖战弄丢了。

　　王一博后知后觉地想，肖战一直不肯告诉他自己的住址，是早料到这样的结局了吗？

　　也好，这样肖战还有一个地方可以把自己藏起来。

　　远离自己的地方，现在对肖战来说，应该就是好去处了吧。

　　“肖战。”王一博握手成拳，抵在额上，疲惫地说，“我放过你了。”

　　我也要……放过我自己了。

　　有什么湿润的东西从眼角滑落，一路陷进鬓角的发里，王一博抬手遮住了自己的眼。

　　其实我们都没有那么坚强，离别的时候都想流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