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妈手足无措
容妈太太,您怎么了,您怎么了……我去给您请医生去——
她想去扶,又不敢扶,只能任由凌宝珠趴跪在地上,捂着心口
凌宝珠不能去,不能去——
毓敏正捧着本医术在背。
素兮喊了声小姐,推开门,一向注重礼仪的容妈急匆匆跑进来,扑通就跪
容妈二少奶奶,求您给拿个主意吧,太太得了急症,还让我千万不要找医生,您说我该怎么办呐……
毓敏愣了下,放下书起身刚要开口,素兮站在门口看着,满脸不屑,见毓敏作势要走,忙出声阻拦
素兮小姐别去,小心她们又在陷害你,千万别多管闲事。
素兮这样不是没有原因的。
佟毓敏刚进门那两天,凌氏没少在她们主仆二人身上使手段。
她管不了自己的儿子,也不好明着让自己的儿媳妇勾着自己儿子圆房,就暗示毓敏向允唐服软,毓敏只做听不懂,她就只能使些似是而非的招数,逼着毓敏就范。
那个时候的容妈趾高气扬,让素兮一个二少奶奶的陪嫁丫头洗厨房的桌布,如果不是佟毓敏觉着茶凉,左等右等素兮都不回来亲自去厨房倒热水,素兮恐怕就要当真发着高烧还要就着冷水洗桌布。
毓敏拿过书签放进书里,抿着嘴冲素兮摇摇头,却没让容妈起来
佟毓敏你去取我的针药箱来。
素兮愣了下,想着若是当真要出事……
小姐的利益,还有人命,思绪纷杂错落,素兮有点不开心,却还是手脚麻利的从床下翻出了她的针药箱。
杜允唐总不着家,偌大的屋子就成了佟毓敏自己的天下,针药箱,文房四宝,一些看过的没看过的,常看的不常看的医书也一点点的在这个屋子里安家落户。
在走廊上与杜允唐擦肩而过,股票还是那副狗腿子样,佟毓敏侧头看了他一眼,四目相对,她从股票那双飘忽不定的眼睛里看到了一点别的东西。
杜允唐一把拉住跟在后边的容妈
杜允唐怎么回事啊?
股票捧着脸听着容妈说完,
股票大少奶奶真善良,真大气,
胳膊肘撞了下杜允唐的小臂
股票你说是不是,少爷?
说着苦恼起来
股票二少奶奶还会医术吗?
杜允唐抿紧了唇,眉心紧蹙起来,双手插兜想了一会儿
杜允唐赶紧把我爸叫过来,我怕我妈会出事。
等一行人匆匆赶到凌氏的屋子的时候,凌氏躺在床上,脸色已经好看了很多。
佟毓敏正整理着自己的药箱,见杜允唐浩浩荡荡带了人和医生来,了然起身给医生让开了位置。
杜瑞达见状看了自己儿子一眼,有些不悦
杜瑞达毓敏呐,你母亲这是怎么回事?
佟毓敏手里捏着一张纸,另一只手将针药箱的盖子合上,给素兮递了个眼色
佟毓敏母亲犯了心绞痛,
说着将手里的方子递给站起来准备回话的大夫
佟毓敏这是我写得方子,大夫给看看可不可用。
大夫一愣,一时也不知道该不该说实话。
看向杜瑞达,接收到杜瑞达肯定的视线,低头来一一看过,不由在心底拍案叫绝,却隐约生出点熟悉感,猜想渐渐成形却不敢出声,人也更加惶惑,不知当不当讲。
杜瑞达看出他的为难
杜瑞达说实话。
大夫又去看毓敏,毓敏点点头,示意他请便。
大户人家的事不是他这个市井小民可以操心的。
大夫大太太体内有一种毒素常年积累,已成痼疾,很难调养。但这位姑娘——
杜允唐不耐烦的蹙了眉,打断大夫的话
杜允唐姑娘什么姑娘,我妈可没给我生别的妹妹。
大夫一时不知该说些什么,杜瑞达瞪了自己不争气的儿子一眼,出言解围
杜瑞达这是二少奶奶。
大夫又是一愣,脸上的表情更为钦佩
大夫少奶奶年纪轻轻用药就这样胆大心细,未来的高度实在难以想象啊。家里有这样的名医,我就不来献丑了,告辞。
说着一拱手,提起自己的药箱就走,铅灰色的长衫袍摆翻飞,大夫行色匆匆,活像后面有恶狗在追。
走出两步又折回来,拿过佟毓敏手中的药方拱拱手
大夫这药我回去使人煎了送过来,告辞。
说着一溜烟没影了。
佟·真·恶狗·毓敏抽抽嘴角,辛城可真小。
这么打了个岔,杜瑞达的怒火也消了些,语气平和下来
杜瑞达容妈,发生了什么事,宝珠为什么会这样?
容妈低着头,眼睛往床那边瞟了下,咬牙说出了真相
容妈老爷经常冷落太太,只有她犯心绞痛的时候老爷才肯过来陪她。后来,太太为了留住老爷,就只能先服药,逼自己犯心绞痛。
杜瑞达看向躺在床上,容色憔悴的宝珠,怒火化作无奈,竟不知该气还是该痛。
宝珠已经不年轻了。
精致的妆容因为脸色变得浅淡而苍白,要强了一辈子的女人,这个时候脆弱又无助,却还强撑着倔强,不肯低头。
万般情绪化作一声叹息
杜瑞达你这又何苦呢?你现在不但欺骗了我,你还糟蹋了你自己的身子,简直是……
叹口气,不知为自己,为宝珠,还是为这个家。
杜瑞达还是留了下来,翠琳一身宝蓝色旗袍,衬得人比花娇,却也只能不甘不愿的咬牙点了头
翠琳是,老爷。
毓敏站在茶几边看着凌氏,眼神晦涩,心中波涛翻涌。
门口的交谈声传来
黎雪竹妈,你可要给我做主!
翠琳的声音压抑着怒气
翠琳什么事啊。
黎雪竹我要赶走我的丫鬟杏儿。
翠琳杏儿不是你的陪房丫头吗?为什么要赶走她呀。
黎雪竹允威给她买了连我都没穿过的西洋内衣,分明就是两个人勾搭上了。
翠琳的语气带上了一点不屑
翠琳我还以为是什么事呢,大不了就让允威纳了妾呗,谁叫你这么多年没有生养呢。你看看,当年的大太太是何等的显赫呀,老爷不也一样纳了妾吗?何况是你。
黎雪竹哽咽着,
黎雪竹妈我不要。
翠琳谁让你这么多年自己没本事留住男人,还在这儿杵着干嘛呀,还不回房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