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生已毁

周子舒愣愣地看着那幅被平平整整铺在桌子上的画，猛然转过头去，狠狠地抹干净眼睛里尚未掉下来的眼泪，心里已经哭成了一片。

周子舒（师父，您看见了吗？四季山庄后继有人了！）

当日周子舒就应张成岭的要求，带着众人去了秦怀章父子二人的坟前磕了头。张成岭话多得没完没了。

张成岭太师父，小师叔在上。

张成岭徒儿张成岭，来给你们磕头了！

接着就开始自我介绍，比如什么“我是镜湖山庄掌门张玉森之子”啊，“师父教会了我流云九宫步”啊，“我们把师叔带回来了”云云。周子舒笑着打断他。

周子舒成岭啊，你这样，太师父他们岂不是会被吵死？

张成岭还是跪在地上，转过头来诚恳地对周子舒说道。

张成岭师父！

张成岭我就是有好多话想要对太师父和小师叔说了嘛。

温客行给他出主意。

温客行你这么多的话，可以留到下次说啊。

张成岭挠挠头。

张成岭我怕我到时候就忘了。

容九矜拿了一壶酒，一边缓缓浇到地上，一边柔声对张成岭说道。

容九矜你可是个小孩子啊。

容九矜怎么能像你师父那样的健忘呢？

张成岭一想也是，可是还是对这里依依不舍的，不知这荒僻的地方是有什么魔力，几人愣是继续在这里留了一盏茶的时间。

等张成岭絮絮叨叨终于和太师父“唠完家常”，几人才终于走了，而温客行却留了下来。

他斜斜坐在地上。

温客行师父……

温客行不，秦前辈。

温客行我叫温客行。对，就是您当年救下的小屁孩儿。

温客行听到自己这么说也觉着有些好笑，想要笑出声来但却又忍住了。

他的心里依旧住着一个孩子，害怕秦师父不原谅他，于是开始倾诉心声。

温客行我一直把我经受的痛苦，当做是甄衍作的一场噩梦。

温客行可现在才知道……

温客行我不过是作了一场身为甄衍的好梦。

秦怀章墓碑前面点着一根蜡火，此时竟无风自动的扑闪了一下，算是对他的回应了。

温客行继续说着。

温客行我当时只觉着。

温客行世人皆负我，举世皆可杀。

这时候哪怕秦怀章再时，也不知道该如何安慰他了。温客行就这样说了好久，最后朝着秦怀章的墓碑拜了下去。

温客行我温客行此生已毁。

温客行若有来世，定当结草衔环以报深恩。

温客行若无来世……

温客行身在地狱，也会记得你们所给我过的，片刻光明。

温客行说着再次拜了下去，持续了十几秒。

起身，温客行漫不经心地拍拍自己衣摆上的泥土，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般。

他默默往回走，却发现容九矜在路上等着他。

容九矜来了？

温客行嗯。

温客行笑笑。

温客行怎么还没回去？

容九矜回答他道。

容九矜怕你找不回来。

温客行瞧不起谁呢？

温客行学着容九矜之前的语气说道。

容九矜那好，我先走了，你自己慢慢回来吧。

温客行诶，别啊，九矜我错了。

没办法，自己惹的得自己哄，温客行于是一路追着容九矜卖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