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千树万树梨花开

大片大片的雪花朝着寒烨砸来，寒风像刀刃似的割裂着寒烨的脸庞，身上的运动衣衫已被吹得猎猎作响！

除此之外，还剩有寒烨那张茫然的脸上的两个浑浊的“黑灯笼”。

　　雪愈下愈大，渐渐已将寒烨全身覆盖，白茫茫的一片，极似罪人正要接受审判前的寂静。寒烨有些害怕了，但更多的是心底的愧疚。

　　这难道是就是沐尘给自己的惩罚吗？难道是老天都看不惯我的恶行，忍不住给我的惩戒吗？寒烨在心茫然无措。

　　寒夜的意志有些动摇了，自言自语似得道：“杀人是要偿命的，沐尘……我……我对不起你，对……不起啊！”

　　他的呼吸有些急促：“沐尘，我对……不起，但我也不得不对不起你啊！此生这一世，宁叫我负天下人，我也绝不会再辜负冰颜了，对不……起，我…………不能死啊！”

　　风雪背后隐藏着那张气的煞白的小脸，本来已经压抑在火山口的怒气，如今好似遇到了汽油一般彻底爆发。

　　“你自知对不起她，自知杀人须偿命，你又为何要这么做?你对不起他也就罢了，你却不知悔改，你到底对得起谁?”

　　“你的命重要，你是高高在上的人，有强健体魄和灵魂的人，别的一切就都是卑贱的吗?”

　　随着一阵愤怒的话语的结束，一个半透明体的灵魂体渐渐浮现。一身淡蓝色的长裙将她冷若冰霜的气质应算到淋漓尽致。精致小巧的脸庞即使是半透明状，也丝毫不影响她天生绝美的娇颜。

　　寒烨愣神的看着她，良久，却是不知所措。

　　顿时，那绝美的灵体更是怒火中烧，精致的玉脸上无论如何也藏不住那股锐利的杀气。

　　“你，你……无耻之徒，不仅不知悔改，还敢如此亵渎我，今天不给你点教训，你是不知道这世界有多大。”那愤恨的模样，活似吃人的玉罗刹，即使颜容如何倾城，却也透露着丝丝凶狠手辣的味道。

　　她真是气坏了，多少年了，自从被关入这囚笼中，多少年不曾动怒，恐怕也没人记得当初她“混世小魔女”的称号了！

　　水月气的磨牙，玉臂一挥，顿时天地间的冰雪寒气蜂拥而至，以不可思议的速度开始汇聚成冰晶柱，最后渐渐被分割成道道形似钢针的冰棱，亮白色的雪晶在她的操控下宛若支支刺破虚空的神箭一般朝寒烨刺来。

寒烨根本来不及反应，只能本能的将身体往一旁一斜，毫无方向感的在地上滚来滚去！

但却也别说，这还真是使他躲避了一大半的冰棱刃。时而左滚，时而右窜，冷不防的头上落下一大块雪块，却也由不得寒烨不手忙脚乱！

　　水月嘴角轻扬，嘴唇上自然而然的勾起一道诡秘的弧线。却见她双手平展，缓缓绕着胸前所凝结的千百柱冰轮转动，忽然双手平推。

　　“呼呼呼”，没有多么绚丽的冰花，唯有万箭齐发般的“嗖嗖”破空之音，同时她笑得更肆意了，手中还在不断的凝结着更大的冰棱刃。

　　寒烨躲避时动作虽繁多，却也因时间长了习惯所致而躲得越发行云流水。冷不丁往天上一瞧，密密麻麻的冰针铺天盖地般攻杀而来，此时情形之紧迫，他已是无路可走，无所遁形。

终于，一道冰针先行刺在了寒烨的肉体上，冰碴刺在体内，血液狂喷不止，整片大地被鲜红的血液染红了。

道道冰针齐拥而至，“嗖嗖嗖”的刺进了寒烨的体内，一口血的喷涌使白茫茫的世界多了一点乐趣。随着血液的流逝，寒烨渐渐跪在了地上，意识渐渐模糊了。

看着跪在地上苟延残喘的寒烨，水月冰冷的眸子却无丝毫的于心不忍。

她轻声附在袖间的一件法宝上道，“尘，也算是为你报仇了。你……你为什么这么傻？当初…………唉。”

冷厉的眼神慢慢变得柔情似水，她的声音太轻，她怕惊到了那个倔强真率而又时时憨憨傻笑的灵魂。

　　“不，我不能死！昔日就是因为我太弱小，被那些混蛋灭的连骨灰都不剩，今昔我就要这么窝囊的死吗?”寒夜的意识越来越模糊，可他的嘴边却清晰的吐出了这几个字。

终于，世界一片黑暗，在他的眼睛无奈闭上的那一刻，他好似看到了什么？很模糊，是什么？

依稀可以听见那个他日思夜想的女子对他生气的话语：宁愿负尽天下人也不负我是吗?你这样对得起我吗？我告诉你，‘你根本没有资格对不起我’，因为你不配。

　　因为你不配，因为你不配…………道道刺破心脏！一半的话语是寒烨身体无意识的颤抖，眼角依稀涌出了泪水，然而额头上的汗珠却是更多。

　　“不，我没有对不起你，我会活下来的，如果就这么死了，那才是真正的辜负了你！冰颜，等我~”寒烨看着白茫茫的一片世界，再看着那片被自己的鲜血染红的雪地，眼神渐渐变得坚定。

　　不对？那是什么？那是…一个人，一具像死狗一样趴在地上的尸体。啊?那不是我自己吗?

寒烨这才发觉自己的肉体上有丝丝青气冒出，并且缓缓朝他这边汇聚，下意识一看，自己的灵魂已经离体了，并且随着时间的推移，他自己在越升越高。

但总是觉得有什么东西拽着他，灵魂体的寒烨感觉身体异常的重，那拽着自己的是什么？还能是什么？

他不甘心就这样魂归星海，用尽全力逆天行进——朝着自己的尸体一步一步迈进。他开始挣扎，由跑变成游，他只想回到自己的本体。

登临神坛的誓言还没有达成，怎么能轻易就死掉呢！雪太寒，太净，太苍茫，令他“不死”的心脏愈发冰寒，那余温未逝的灵魂哪怕耗尽灵魂力，也要回到那个矛盾的世界。去守护、捍卫那夜月雨星寒的诺言！

“呦呵，执念挺深啊！这么不想死，又为什么非要置他人于死地啊?纵使再挣扎，也只是个自私自利，内心丑陋的伪君子罢了。

你活在这世上又有何用?”水月冷眼注视着寒烨在雪中苦苦挣扎，没有丝毫怜悯之意。

　　若不是沐尘的灵体略有好转，她可不想静静等着，看这场无聊的戏呢！对于她堂堂灵族大小姐来说，早就见惯了这类下等生命的挣扎。

人情的冷暖，她早已看透，即便她只是个十五六岁的少女。这世界上有太多的生命，他们却有大多数都是道貌岸然的卑劣生命。

怕死、贪婪，却有置于别人于死地的心狠手辣，不由得水月不为之深深叹息。

　　她不明白：如此卑劣、肮脏的生命活在这世上到底有何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