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同福客栈后院。
丁五味从睡梦中醒来,打着哈欠,揉着眼睛打开了卧房的大门。
昨夜又下了一场雨,故而此刻的空气格外凉爽清新。
丁五味闭上眼睛,深深吸了一口气,舒舒服服地伸了个懒腰。
清风拂过,送来荷花的香气,水珠从翠绿的竹叶上滚落,在荷塘中溅起一阵清响。
“五味,早!”
丁五味闻声睁眸,转首一看,正是楚天佑。
他身着白衣银冠,左手背后,右手持扇,唇边噙笑,行走时鬓发拂风。这位携光而来的公子,光风霁月,如同谪仙落凡尘。
“徒弟!”丁五味的心情越发舒畅,“你怎么起得这么早?”
楚天佑已经走到他身旁:“当然是要处理一些事情。”
“啊哈?”
“天佑哥!”
“公子!”
正当丁五味想一问究竟时,白珊珊与赵羽突然出现。
“珊珊,石头脑袋!”
“五味哥!”
“五味!”
“五味,”楚天佑抬起折扇轻轻敲了敲丁五味的肩膀,“我与珊珊要去街上问询我母...母亲的踪迹,赵羽则去调查周县令。”
丁五味恍然,环视眼前三人:“那我呢?”
“五味哥,”白珊珊眉眼弯弯,“我们知道你前些日子治病救人很是辛苦,所以呢,让你好好歇一歇。”
丁五味暗喜:“好吧。戌初,咱们泱汉食楼见!”
——
赵羽向楚天佑告别策马而去后,楚天佑与白珊珊便动身前往华荣街。
时辰虽早,但街市上已然是一派热闹的景象。
这边有人叫卖新出锅的包子,那边的小摊上就传来韭菜盒子的香气,更有人拿着红彤彤的冰糖葫芦从二人身边走过。
锅包肉、大闸蟹、糖芋头、碧玉卷、拔丝奶豆腐、冰镇梅子汤...
看着这些美食,白珊珊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楚天佑噙着温柔浅笑,看着身侧佳人:“珊珊,咱们去用些早膳。”
白珊珊看着他清透的眸子灿然一笑,她的天佑哥此言正中她下怀。
饮尽碗中的最后一勺梅子汤,咽下最后一只虾滑,楚天佑与白珊珊继续上路,沿着大街一路向北。
“这位大婶。”楚天佑唤住一位蓝衣妇人。
蓝衣妇人止住脚步,她身旁的小孩子忙躲到她身后,怯怯地望着楚天佑。
楚天佑唇边噙着笑意,看向孩童的目光更温和了些,在妇人面前展开卷轴,“您可见过此画中人?”
妇人的目光在画上停留了片刻,摇摇头。
眸中的失落一闪而过,楚天佑微笑:“多谢夫人。”
妇人点点头,拉着垂髫小童,继续前行。
他身后不远,白珊珊走到一书生打扮的男子面前:“公子请留步!”
男子一怔,一只脚将迈未迈:“何事?”
“请问公子可曾见过此人?”
卷轴漫展,男子扫过一眼,想了想:“不曾。”
“多谢公子!”
“姑娘不必客气。”
......
不知不觉,太阳已从东边的云层里逃脱出来,行至正南。
大地艳阳被烤得灼热,空气也是闷闷的,树上时有蝉声聒噪。
楚天佑忽然止住脚步,望着络绎不绝的行人黯然伤神。
母后,人海茫茫,你到底在哪啊...
白珊珊蓦然转首,便见到那位玉树临风的白衣公子在来来往往地身影中静静地立在那里,满目怅然。
她莫名心疼,穿过人群走向他,为他撑起纸伞,“天佑哥,现在日头正烈,咱们不妨先歇歇?”
头顶的纸伞带来了些许的阴凉,他敛去眸中的失落,只留一抹润人心灵的缠绵温柔:“好。”
未行多远,二人方路过一家胭脂铺,正要转角之时忽听有人问道:“二位可是在寻人?”
二人闻声转身,互相对视一眼。
说话之人是一位年近花甲之年的老者,身材清瘦,脸面方正,双颊凹陷,略有浑浊的小眼透着精明古怪,正站在商铺遮挡的阴影处目不交睫地看着他们。
楚天佑眼眸微转:“正是。”
白珊珊打开卷轴,走到那人近前:“老伯可见过此人?”
楚天佑手持折伞,随之而来,立于她身后。
他看过一眼画像竟是仰头大笑:“果然,这世间聚少离多,尽是骨肉分离哪!”突然转身迈入胭脂铺,笑声随着他的脚步愈行愈远。
白珊珊愣在原地,满脸讶然:“这位老伯好生奇怪!”
楚天佑意味深长地望了一眼老者清癯的背影,又转首看着白珊珊:“罢了,珊珊,咱们走吧。”
“哦,”白珊珊秀眉微蹙,收回望向那位老人的目光,垂首卷好画卷。
转身之时,“啊!”
她未想到楚天佑突然止步脚步,额头直接撞到他的后背上。
她摸着额头,羞赧地笑了笑,抬首时,正与他鼻尖相对,二人的唇,只有一线之隔。
周围的熙攘仿佛不复存在,只有眼前之人明朗的眉眼。
心脏不知为何倏然跳得厉害,好似小鹿乱撞,恍惚间,她忙再次垂首,假装整理手中的纸伞。
楚天佑的呼吸明显滞了几瞬,但他很快恢复从容的神色,唇边勾起一抹温柔浅笑缓缓踱到白珊珊身侧,从她手中拿过纸伞,撑开:“珊珊,我们走吧。”
“哦,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