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值寒冬,树枝上结着碎冰,梅花开得正是时候,芬芳四溢,艳丽一片。
灵隐寺门外已落了一层厚厚的雪,几人走过,留下一串浅浅的脚印。道济坐在门前,呆呆地望着前方。
必清拿了个扫帚从门口出来,见门前坐着道济,礼貌地打招呼:“道济师叔,你怎么坐在这里?”
道济回道:“今年的雪真好看,别扫了吧。”
答非所问,必有疑点。
必清不知所以地揉揉光溜溜的脑袋,道:“道济师叔,那你坐一会就回去吧,今天下雪,有点冷。”
道济轻嗯一声。
必清也不知道道济师叔听没听进去,想着他又所非常人,于是识趣地拿着扫帚转身回去了。
只留一人在门前,看雪又非看雪。
……
吴村。
大雪淹没了村庄,只留一点房屋的顶露出来,突兀异常。
十几年来,这座村庄因交通缘故,经济衰败,潦倒不堪。三年前村民就走的差不多了,唯有一女子一直执着地守在此地,苦苦等候。
眼下空旷寂静之地,几十里外人迹罕至,女人的呐喊声回响,声音惊慌尖锐,喊了一会便没了声响。
雪花依旧。
灵隐寺中,白雪跟在赵斌身后,问道:“帅斌,你有没有感觉圣僧最近不太对劲?”
赵斌无奈摆摆手回答:“我也不知道师父最近怎么了。不过,他最近的行为确实反常。”
白雪赞同道:“圣僧发呆的次数越发多了!我有一次喊他,他半天才没精气神地回我一句,会不会,是与那人有关……”
赵斌也点点头,正要再与白雪讨论一阵,禅房的门被推开了。
白雪热情地招手:“圣僧早啊。”
“师父早。”
“嗯。”道济进房,坐在凳子上,白雪忙倒了杯水递给他。嘴唇略干,轻微抿了一口热水,道济才说起要事。
听闻吴村蛮山上新出现了一个妖怪,专门吸食人的情魄,被吸食者则会丧失情.欲,再与人无情,直至六亲不认,最后发疯似狂。
虽说事情是有点离谱,但今日一早竟真有人来诉苦,道济也答应了前去查看一番。如今来赵斌这里,就是要叫上一道,多经历些事情来磨砺一下。
至于白灵陈亮他们,前不久就归隐山林了。
赵斌一听有事可做,立马眼神放光:“无聊好些时日,终于可以做些事情了。”
白雪一只手搭在赵斌肩上,另一只手轻揪赵斌的耳朵:“怎么,跟兔兔呆在一起还会无聊吗?”
苍茫无边的雪山上,三人艰难地行走。饶是法力高深的道济,经过寒冷的冬风一遭,身子也开始发冷起来,赵斌和白雪乃凡人之躯,更不用提眼下的情况了。
这地方,真是奇怪。
攀岩着陡峭的山峰,体力也越发不支。赵斌的额头布满了密密麻麻的汗珠,顺着棱角分明的颧骨,直流而下。想是忍耐不住,问:“师父,我们什么时候到啊,我快不行了。”
白雪用衣袖擦拭着赵斌的汗珠,附和道:“圣僧,我和帅斌情况一样,竟然用妖力都驱除不了严寒。”
道济安慰道:“前面就是,看来我们这次的对手,怕是解决起来麻烦一些。”
三人又是前行了一阵,再抬头望向天空时,已然是漆黑一片,摸不着边,只有明亮耀眼的几颗星星闪烁。
赵斌将目光投向道济:“师父,眼下怎么已经天黑了?我们走路再慢,也不可能从清晨到现在吧?”
道济也疑惑不解:“凡事小心,此事必定有诈。”
冬日的风本就刺骨,一下又一下,吹得三人直发哆嗦。此刻又是夜晚,说不定哪一时刻冒出几只豺狼虎豹来,这还不要紧,重要的是三人早就精疲力竭,只想找个安稳的地方歇息一会。
愁上眉头之际,眼前一片温暖。白雪最先感觉到,一抬头,便看见了一座发着微弱光芒的木屋,在黑漆漆的夜里,分外明亮。
这下什么也顾不得了,百米冲刺般直奔木屋。
赵斌和道济在身后大喊,白雪像是没有听到,再眨眼,白雪就不见了踪影,只有一串脚印。
赵斌和道济也只能跟上去。
“哎,胡萝卜真不让人省心。”
进了木屋,暖意直涌上心头。可现在哪还想这些,两人忙着寻找白雪:“胡萝卜,快出来,这里不安全。”
在屋中寻了半天,也没有寻到。赵斌急地走来走去。
“胡萝卜可能中了幻术。”道济按住赵斌不断走动的身子。
“幻术?师父,哪是什么?”
道济解释:“一种可以让人产生假象,进而被施法着操控的法术。”
赵斌担心道:“那胡萝卜怎么办……”
话还未完,赵斌的身子直直向后倒了下去。
幸好道济一把接住了他,扶在地上,盘腿而坐,准备运法使其清醒。却不知,身后早已出现一个人影。慢慢地,道济也倒了下去。
……
喜庆的婚房,满眼都是红色。
道济万万没想到,他竟然回到了出家那天。
回到了他还曾是李修缘的那天。
也回到了,辜负她的那一天。
道济一时间分不清,这是虚幻,还是现实……
自己还身着喜服,胸前就是红色的大花,眼前来庆贺的人们,热闹地打成一片。其中一人,满脸笑容地看了看自己,给自己来递酒:“修缘,我真为你高兴!”
一身酒气,笑容是发自内心。
道济扯出一个笑容来回应,这时的感受,是喜是忧,自己也不清楚了……
再来一次,自己依旧会做那个选择吗?依旧,会辜负她吗?
婚房内,胭脂紧张又惊喜地搓着衣角,再过一会,她就可以成为他的妻了。
手心里汗直冒,门被“吱呀”一声推开。
胭脂的手立马平放在腿上,双眼正视来人,虽然头纱隔着,仍然能识出那人。
是修缘!
是她心心慕慕的修缘!
李修缘一步步朝着她走去。
曾经的佛堂下,胭脂一袭红衣,躺在自己怀中,他苦苦哀求为的是她,他唯一亏欠的也是她。
一声声“我的胭脂”痛彻心扉,或许在那时,他自己就已经做了自己也没察觉的决定。
既然重来一次,管他是真是假。
如果是真,就让他这辈子做个普通人,如果是假,圆一次梦,又能如何呢?
就在快触碰到她时,眼前的画面突然虚无,胭脂也离自己越来越远,她的哭声久久在耳边。
“原来大名鼎鼎的圣僧,也有情爱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