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醉第三 其二

这老者一段莫名其妙的话，让孝霖姬竟感觉到莫名其妙的一股压力从孝霖姬的四面八方袭来。孝霖姬袖中的短匕又出来了一些，才好像能借着冰冷的金属触感冷静下来。他抬起头来，盯着孝霖姬的眼睛，像是一只无害的黄鼠狼站在墙头上眺望面前的鸡舍。“而无论是我，还是小将军，都是很贪杯的人。不过我和小将军有一点点不同的地方是——”

　　他弯下腰朝孝霖姬凑近了一些，像是要与她分享什么秘密的孩童那般。“小将军他太狂太傲啦，他贪的那杯，永无止境，永无尽头。”

　　……孝霖姬下意识地抿住了嘴唇。

　　“可是酒这个东西，只要喝，是喝不到头的，只要是个人，总是会醉的。"帘大人叹了口气，放下手中的酒碗。“这，叫人的极限，叫，人的命。”

　　这声叹息似乎让他变得更加苍老了，好像他抬起那薄薄的眼皮都要很费力那样，半天才能用半睁的眼睛瞅着孝霖姬。“但是我能看出来，夏油夫人，你不像我们任何一个人。”

　　“大人，您到底是在夸我懂得认命？”孝霖姬忽开了口，又补充了一句。“还是说在教导我，要我不要像杰那样，不知极限，不懂认命？”

　　帘大人的眼角抖了两下，那抖动像是电击反应刺激到了他的嘴角，所以他才能久久笑了一下。“夫人有大智慧。”

　　“或者说。”孝霖姬完全不理会帘大人的夸赞。“公公今日来这，是借我的嘴，去警告夏油杰别太过界”

　　“……”他那半天才抖出来的笑容像是用胶水死死地贴在了嘴角，好半晌就算撕掉了还留着一些令人作呕的弧度。“当真不愧是小将军明媒正娶的夫人啊，亦不愧是伏黑大人教导出来的好徒弟。”

　　孝霖姬一愣，忽然从他口中这句简单的话联想到了什么。孝霖姬脸色一瞬间的变化，显然没有逃脱出帘大人的眼睛。他站了起来，说了句，“伏黑小公子，现在出了远门，是来见不了您的。哎呦看我这个记性，差点忘记把给夫人的礼物忘记了。”

他说话间，从袖中掏出了一样手帕，放在了桌上。事罢，也不等孝霖姬出声，就自己颤颤巍巍地拉开椅子，掀开了帘子，朝外走去，一边走一边说， “哎这酒不醉人，高兴的很了，人也得自醉呦。”

　　夏油杰来的时候，孝霖姬将一块染血的手帕狠狠扔到了他的脚下。薄薄的手帕，愣是让孝霖姬扔出了千钧石的力气，她并未回头看他一眼，就好像多看他一眼都会让孝霖姬感到沉重而无法负担。

　　在他来之前所有的心理建树都仿佛崩塌了，孝霖姬的冷静在他弯腰捡起手帕时——瞬间分崩离析。

　　他看清那手帕上的刺绣时，眼神微微的变化，就算是深夜灯昏，孝霖姬也看得如此分明。

　　于是孝霖姬的声音，也像在不冷静里崩出了一上一下带着鼻音的颤抖。

　　“我知道三池死了。他妹妹呢，好歹承欢与你过，你竟还将她遣作军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