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他应该是不在乎的,他站起身来,用手撑在下颌,继续说,“从这里千里迢迢,回到朔间府,找你的兄弟阿父告状?还是去找你的青梅竹马,那个伏黑家的小子诉苦?”
“哦,或许不该说他是伏黑家的,是那个禅院家的,对吧?”
“我没有。”她重复了一遍,手指指甲掐在手心里,有点疼。
夏油杰并不在意,他啪地一下将右手手背左手手心里,稍稍倾身望着她,明明他是坐着,她是站着,可他们之间的气息,却像是他站在高高的山崖之上,望她如尘埃之中。
“没有?呵呵…….”他仍笑着,“那难不成本将军, 是仍低估了你?原来你是个极有心的,趁我不在,去朔间府那里,将这些夏油幕府里不止你这些小委屈性子,便是所有的事,样样件件诉与了他们?可有心劳你有心,却没算准,本将军没有出远门,不过在临近。”
“夏油杰。”孝霖姬知道他没说完,可还是打断了他,平静地盯着他的眼睛,“我知道你去了哪,出了城门不过二十里的路。”
夏油杰的眼睛轻轻眯了一下,他很明显并未想到孝霖姬会知道他去了哪里。
孝霖姬此时并不在意他的反应,继续说道,“你认识我多久了,我可曾对你说过一句谎?我说我没有去,我便没有去。”
这是夏油杰第一次沉默了下去。
在这种沉默中,她走到他面前,在他稍稍有些迷惑的眼神里将手里一直提着的一件东西,放在了他椅子旁的小几上,扭头就走。
“这什么。”他问。
“城外,北山那棵树下,我们埋过的酒。”孝霖姬已快走到了门外,“你不是说这酒当时喝着苦辣,一年以后喝,就甘润可口了吗?”
孝霖姬背对着他,并不能看见他此时的表情。
就像他此时也大约不能看见她的表情。
他第二次沉默了下去。
她一只脚刚踏过门槛。
“等下。”夏油杰说。
“怎么。”她没有回头,不由自主地捏紧了手指。他要说什么呢。
他会用什么表情向自己道歉。
又会怎样去哄自己呢。
她想。
“你已嫁入夏油幕府,已是这夏油幕府的女主人,记得这件事。你的一举一动,都会落在有心人的眼里。”
他说。“就算日后你要回朔间府,也应合乎礼数,报与我知,毕竟——从来也没有过女子随随便便回娘家的道理。”
她抬起另外一只脚,踏过了门槛。
“你要适时刻记得,你是我夏油杰的夫人,我是你的夫君。”
“我记得,但你记得吗?”孝霖姬转过头,看了他一眼,这次真的毫不犹豫地走了。
夏油杰愣了一下,也不知是不是看见了她右边脸颊上的一条水痕还是孝霖姬第一次这样口气与他说话。
可孝霖姬并不在意。
她真的不在意吗?
她一点也不在意——
她快步回到自己的房间,扑在被褥里,想起来晚上吃的那根糖葫芦。
糖葫芦是苦的。
又苦,又涩。
以后,孝霖姬再也不想吃糖葫芦了。
也再也不想散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