壹拾伍：又回山野

时间被拖延了这么多，当初说好去“学艺”的事也被耽搁了，如今需要的是及时止损。

上山前被发小的奶奶拦住，硬是被留下来午餐。爷爷真好还有些东西要准备，便也欣然应允。

餐桌上，老人家长吁短叹，感概当年我和发小“上天入地”，“伏虎降龙”。

奈何。

时间是回忆的坟场，岁月是感情的还原剂

发小从初中开始便留在了镇上读书，后来也只是堪堪够上一个中专。平时活计很多，闲来没事也喜欢出去逛，直到现在还没有回来。昔人如今，和我已是两路人。想到这里，也是不由得叹息。

说起来，这发小，和我也是很有缘分。

首先是一个村的，或多或少有些血缘关系。

其次，据父母所说，我二人出生时间相近，他只比我早那么一两个时辰。

“守正宝宜开，九天心长安”是族里的字辈。到我二人，正逢“心”字辈。

爷爷也不知安的什么心，发小取名“心城”，我便成了“心尘”，振振有词地说我“五行缺土”。因为这名字，和他同校时无数次风评被害。

可怜他从小便有些。。哎

可能是那可笑的同情心，我也是时常维护他。此举究竟是好是坏，我也不知道。

就像那高僧和鱼贩的悖论，高僧天天早起念经，度化世人，鱼贩天天早起杀鱼，制造杀孽。最后修成正果的，究竟是高僧，还是鱼贩？

有些人理所当然地认为当然是高僧得道。

可高僧日日叫醒鱼贩杀生，鱼贩日日叫醒高僧念经。

难也！难也！

想到这里，不知怎的，竟有些心悸，不安。

...

再随爷爷上山，坐在门前，爷爷问我：“你可知道你要学什么？”

“并非那些擒魔之术。”

“你还记得小时候每天给你讲的故事么？”

当然记得。

什么“蒲州盐枭”，“雷公被绐”，“飞僵”之事。常把我吓得瑟瑟发抖，不顾一切地往他怀里钻。

突然眼前一亮：“盐枭”为蚩尤之妻怨魂所化，关公不能擒，而张翼德却可降之。

“飞僵”已是有术之尸，飞天遁地。然尚怕铃声，宁肯曝于阳光之下，也不敢回穴。

所谓降妖伏魔，不过是以物降物而已。如铁水之于冰雪，息壤之于洪水。

爷爷见我沉思，也是淡淡一笑。

“现在就算提供天时地利人和，我也再难施伏魔之法，你可知为何？”

“法之前提，为阴阳互成。无阴，便无阳。”

“就像所谓的僵尸扑人，科学上也不过解释为静电现象而已。”

“尽管有人说科学的尽头是玄学，不过是科学还没发展到那一步而已。”

“天道为规律，正邪为现象，科学为探索。”

。。。

一个神棍给我讲科学？

爷爷似乎也意识到了那一点，有些尴尬，正色道：“这么多说下来，想表达的就是相生相克之道为万物规律，应当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

“那些降魔之法，还需要我说么？书中自有黄金屋啊。”

“对了。纸上得来终觉浅，绝知此事要躬行。”

“来的路上，看见山泉了么？上艮下坎，山下出泉，此为蒙卦，君子以果行育德。同样地，池塘亦含玄机：上坎下兑，此为节卦，苦节不可贞。”

“易，讲的就是自然之道，在自然中进展的也最快，所以我把你带回老家。”

...

说着说着，已然黄昏。

正谈到兴起，突然看见发小的奶奶踉踉跄跄地奔上山来。一边跑，一边号。

爷爷脸色一变，长叹一声：“终究是来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