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香楼（7）

第二十九章

洛然很奇怪地看着上首的秦羽，秦羽很奇怪地看着案上的纸笔，洛然奇怪的是以秦羽的水准不至于写得没有韩光写得好，秦羽奇怪的是刚刚自己在纸上写得根本就不是诗，为什么自己还是进了第一场的海选，秦羽很诧异。

“秦公子，”蓝祁一脸笑意地看着下首的秦羽，“韩光兄已经吟咏过了，这次不妨露一手，蓝某在中原早就听说秦家有麒麟儿，今天不妨让在下开开眼界。”

秦羽很无奈，蓝祁已经是第二次相逼，若是太多次恐怕也不好对付，蓝祁现在是中原的使团代表，不仅仅代表的是蓝家，如果发生摩擦，念帝一定不会选择秦羽，到时候秦家作为一个牺牲者就会很可悲，秦羽很郁闷，一杯酒豪饮下肚，提笔起来，有些醉意。

“风卷仓皇路，庆云垂四野。神鸾失俦从燕居，一夜潇潇雨。”秦羽写得酣畅淋漓，笔意张扬无比，少年的脸色红润无比，每一根头发都直立起来，墨色的衣服在鼓荡的真气中张狂无比。蓝祁看着眼前的少年有些动容。“一朝起扶摇，海运兼天涌。鹏飞北海路茫茫，复笑人间故。”秦羽写罢便将笔随手一扔，秦羽的词却是一点也不入韵，他现在这般郁闷，哪管那么多，胡乱做一手便是，唤人过来，“送出去！”首词里全是牢骚，根本不给在场人面子，那种文人身上特有的挺立在一个没有被磨平棱角的少年上显现着，韩光虽然不对付但是也没有说什么，秦羽本来就明确表示过不来，你强迫人家

蓝祁听罢击掌而赞叹，“秦公子真性情中人，”秦羽写的只要不是傻子都能看出来，一作词，还敢嫌弃，秦羽可是出了名的刚，动起手来，韩光自认为不是对手，反倒是显得自己失了雅量。

“好，”洛然见秦羽不理会蓝祁，站起来举杯，与蓝祁对饮。秦羽坐在座位上独酌几杯，便默然不语，他对于这个诗会完全没有兴趣，先前就在纸上写了一个字“诗”，然后署名，结果还是被人给通过了，不用想这场比试被人操控了。

苏沐将那纸展开，“虽然诗词有颇多相通之处，却是有着很大的区别。词的绘写更具体，也更有画面，只是好的词也会兼具到词的意境。”文君点点头，她没有想到的是苏沐对于诗学理论也颇有见解，而且这些见地也很有独到之处。

“砰砰砰！”一阵敲门的声音想起，苏沐很奇怪这个时候会是谁来，一个娇柔的声音在门外响起，“文君姐姐红袖，我来送些果品”。

“是小翠，”文君听出了声音，起身开门，一个小姑娘端着一个果盘进来，眼睛去在房间喵来瞄去，一旁的文君扯了扯小翠的衣袖，意思在明显不过了，别乱看，小心别人不开心。

“看就看，何必扭扭捏捏？”苏沐蘸了蘸墨水，在纸上写下了苏沐两个字。

小翠也不怂放下手里的盘子就直接凑过去，打量着苏沐，看着苏沐有些微微惊讶，“怎么是你写的啊？”

“小翠无礼，”文君呵斥了一声小姑娘，小翠却是撇撇嘴。

“哦，”苏沐摆摆手，表示无妨，他很好奇为什么小翠觉得不是自己，笑着“很失望吗？”

“你长得还挺俊的，”小翠上下打量着苏沐，“只是怎么只是一个仆役。”

“哈哈哈，”苏沐有点好笑，一个红尘女子却看不起自己，觉得自己只是个仆役。

“小翠不得无礼，”文君明显感觉到了苏沐有一种被冒犯的愤怒，有才的人最不能容忍的就是被人轻视，他们也最容易在微末的时候结仇。小翠一看文君的脸色知道自己闯祸了，连忙道歉，苏沐虽然什么也没说，但是看得出来很愤怒。

“公子小翠不懂事，不要跟她计较，”文君柔声宽慰着，手轻轻牵着苏沐，希望苏沐消气。

苏沐一开始确实是有些愤怒，人最大的悲哀在于不幸者与不幸者之间的相互殴斗，“没事了出去吧，”那小姑娘慌慌张张退了出去。

一旁的红袖看的也颇为忧愁，看起来苏沐的愤怒让两人很不安，司空雨却鲜少没有说话，这个时候司空雨说话也会被牵连，她忽然觉得碧纤送的衣服惹了祸，暗叫糟糕，早知道就进来给苏沐先换身衣服了。

“公子，”文君也不知道怎么抚慰，只能试探性地叫了一声。

“无事，”苏沐将那宣纸展开，“我且写下此篇，就走了，”苏沐心情不大好，被人看不起，任谁都不好受，而说话的人还是弱者，动手又显得自己没有气量。

“好吧，”文君见事已至此无法挽回，便乖巧地点点头。

“我本清都山水郎，天教分付与疏狂。曾批给雨支风券，累上留云借月章。”苏沐写下的时候，用了草书，那字迹里带着几分恼火，一纸笺书写得纵横气韵，将一身的不得志倾注与此间。

“公子，”文君看着纸上流淌的豪情，有些不忍心，轻轻呢喃一句，然而苏沐根本没有听进去，暗暗有些责备小翠怎么就冒犯了他。

“诗万首，酒千觞。几曾着眼看侯王？玉楼金阙慵归去，且插梅花醉斜阳。”苏沐写罢将笔丢在了地上，拿起桌上的酒杯仰头豪饮，饮罢将酒爵一扔，“有缘再会，”一个不接纳自己的地方，何必去融入他呢，整个天香楼不是显贵就是墨客，自己又有什么呢？

苏沐推开门，司空雨本来想说两句留下苏沐，但是怎么说得出口呢，苏沐独自一人下了大堂，环顾了一下堂中的人，感觉自己有些格格不入。微微的冷风吹在苏沐的脸上，一城的烟火闪耀着，苏沐的影子在天香楼前斜斜的，纤长无比，身后是一楼的喧闹。

“公子，”一个冷硬的声音在阴影里响起来，“我家主人有请，”来人一袭黑衣，面容冷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