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沐的企图

“你是读书人？”县丞看着苏沐沉默了良久。

“算是吧，”苏沐点了点头，苏沐有意激怒他，最好能让他帮裴武解决问题，这样自己就用不着陪他上京告御状了，御状听起来高级，却是危险得很，没准就没命了，古代的司法体系混乱，未经审判直接用刑也不是不可能。

“你师承何派？”能说出四为的见解的，要么是名宿，显然苏沐的年纪还没有达到名满天下的地步，那自然是师出名门。

“师承？”苏沐愣了一下，“足下可曾听闻上古有一贤人，仲尼？”

“仲尼？”县丞摇摇头，“莫非你师承仲尼？”

苏沐脑海里一道金光闪过，这个世界没有关于此前自己那个世界的一切信息，那么岂不是，“不，家师孟轲，仲尼之再传弟子，”苏沐一脸坏笑，不知道孟子的棺材板还压得住不。

“未尝听闻，”县丞摇了摇头，表示不知道，表情茫然，就像小白一般。

“我自幼修习山中，家师亦为隐士，不知亦是常理，”苏沐负手而立，表现了一下高人的姿态，“山河一梦，归来无人识。”

“...”

“…”

“人生几回伤往事，山形依旧枕寒流，”苏沐知道不拿出点实货，镇不住场中人，“从今四海为家日，顾垒萧萧芦狄秋。”一首诗将人间的沧桑兴亡说得淋漓，其实对于年轻人来说，这首诗可能并不能有太多的感触，但是对于历经艰难的人来说，这种历史的沧桑感，比较于个人，更能催人泪下。

“这首绝句...”好的诗词，无论你喜欢与否，你都可以从中获得感染，“这是何等深沉的体悟...”征服一个人就应当抓住对面最擅长的领域，然后碾压对面，无与伦比地挫败感换来的就是崇拜。（原本是八句的格律，但是所讲为东晋一统旧事，所以将他截出而来，也就是绝句）。

“刘禹锡的传世绝品还征服不了你，”苏沐恨恨地想到，脸上却是一脸淡然。

“你会写诗？”县丞现在已经忘了自己前来的目的了，一脸激动地看着苏沐，眼睛里闪动着光华。“你是古典派的吗？”

“古典？”苏沐疑惑起来，对于这个名词他小小的眼神里充满了疑惑。

“你师父没有告诉过你？”县丞现在看着苏沐胡子乱颤，好像发现了什么宝贝，苏沐被看得全身惊悚。

“没有。”

“我们的文明来自废墟，考古是文学的起点，”县丞说话的时候多有一丝悲哀，可以理解，一切文明来自考古，地下消失的比现存的一切都要精彩，那么复古以及崇古的思维下，现在将是多么不堪，“古典的一派就是仿古，你既然会写诗，怎么就不知道这些呢？”

苏沐好像明白了什么，也就是这个世界应该还是地球，但是人类的文明可能在某个时间节点断裂了，接着人类因为科技文化全面崩塌，而倒退到文明开始的阶段，人类在重新一次建立了文明，只不过可能由于某种原因导致了上个文明的某些东西遗留了下来，但是不成系统，这个新兴的文明为了建立更完善的文明通过考古不断的借鉴，只不过这个文明似乎还没有掌握苏沐所在的那个文明的核心技术，现在还处在一个漫长封建时代。

“考古吗？”苏沐呢喃自语，一个文明毁灭到另外一个文明重新建立，上一个文明的遗迹将是何等的稀少，所以苏沐很好奇这个世界掌握了上一个文明的什么东西。

“你什么都不知道？”

“大人我知不知道不重要，你需要知道的是百姓已经无路可退了，”苏沐可不想在这件事上被问的太多，不然很容易露出尾巴来，万一被抓起来可就不好了，“连连作战，妻离子散加上租子，他们活不下去了。”苏沐指了指一旁伤痕累累的村民道，村民多有菜色，看得出来这是由于长期缺乏淡粉供应，肉食的缺乏导致蛋白质的缺少，村民的身高普遍不高，衣服也多破旧。

“这恐怕不是我能改变的，”县丞将衣袖一甩，连连击掌，痛心无比，“这是京兆府尹所签下的公文，不是我能解决的，”京兆府尹相当于首都市长，品阶上相当于三品大员，县丞作为一个没有品级的官员，在京兆府尹面前什么都不是。

“这批文是从朝廷批下来的吗？”苏沐一个激灵，万一是皇帝批的，那告御状也没有什么用，皇帝不可能自己打自己的脸吧。

“恐怕不是，”县丞摇摇头，“朝廷公文是朱笔批阅，有门下省的印信，这篇批文老夫也曾见过，上面没有门下省的痕迹。”

“所以大人觉得可能批文有问题，才让小的却告御状，”裴武上前恭恭敬敬给县丞一礼,看得出来两个人不是第一次见面了。

“那你怎么不帮他写状纸，”苏沐指了指一旁的裴武，对于一个读书人来说写个状纸不过是举手之劳而已，苏沐疑惑起来。

“我也有妻儿，我写下状纸无论状告成功与否，我一门必然没有性命，其中的利益牵扯足以逼得他们对老夫动手。”县丞叹了一口气，这根本就不是会不会写字的问题，是没人敢的问题，写下状纸就等于一张催命符，“我固然可以不顾性命，妻儿何罪？”人都是平凡的，能做到大义灭亲那毕竟是极少数的人，无所顾忌的贤人不是处处都有的。

苏沐全身一冷，写个状纸竟然小命不保，苏沐有点不愿意了，裴武直接当面又跪下身来，拜道，“小公子，现在只能你帮我们了，王大人那里我已经求过很多次了”。王县丞别过脸去，表示无能为力。

苏沐看着裴武砰砰砰的磕头，额头渗出的鲜血，他心软了，谁都是父母所生，没有人会对别人的不幸无动于衷，只是出于各种羁绊他们无法付诸行动而已。

“我接了，”苏沐这一次没有扶裴武。

“谢谢小公子，”跟着旁边的几个村民也拜了起来，朴素的农民对于一个没有兑现的承诺就非常感激了，其实也是知识分子长期以来高高在上的精英做派，让两种本来同命的人，却嫌弃农民，甚至成为盘剥的帮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