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破碎

又下雨了……

轰隆——

一阵雷鸣，瓢泼大雨中，一个瘦弱的身体倒在了地上，一把泛黄的淡青色油纸伞随之旋转落地。

什么年头了，居然还有人在用油纸伞。

行人匆匆走过，甚至有人踩进水坑溅起了水花落在她脸上，没有一个人愿意停下来帮助她。

突然，一个少年闯进眼帘，急匆匆地背起她，“别怕。”

别怕，就算所有人都抛弃了你，你也还有我。

两岁的苏卿卿乖巧地坐在车里，睁着圆溜溜的大眼睛好奇地望向车窗外。

他们行驶在一条乡间小道上，今天下起了朦胧细雨，小路泥泞，有些不好走。远处的山雨蒙蒙的，带了点雾蒙色彩，仿佛在低吟那些不可诉说的往事。

车内气氛低沉，苏木荣开着车，夏璃坐在副驾驶上，夫妻二人默契的都没有说话，也没有看过对方一眼，甚至没有看过他们的女儿卿卿。

苏卿卿不知道爸爸妈妈怎么了，她只知道爸爸妈妈最近老是吵架，动不动就摔杯子、砸家具。有好几次，卿卿的胳膊和腿都被碎玻璃划出了口子。她哭着叫爸爸妈妈，可苏木荣连看都没有看她一眼，夏璃一言不发地抱着她走出家门，去诊所上了药。

今天到这里来，苏卿卿知道他们是要把自己送到爷爷奶奶家。走之前夏璃摸着她的小脑袋，温柔地说：“卿卿乖，以后要听爷爷奶奶的话，不可以让爷爷奶奶生气。”

苏卿卿眨了眨眼，一脸天真，乖巧地点了点头，“卿卿会乖的，那爸爸妈妈也会在爷爷奶奶家吗？”

夏璃别回头去，眼里带着泪花，不忍心再看着女儿，“爸爸妈妈就不去了，爸爸妈妈要去很远很远的地方出差很久，卿卿要照顾好自己。”

苏卿卿记下了母亲的话，一直以为他们只是去出差。后来才知道，他们单纯嫌她是个累赘，不方便他们找新的家庭。

“结发为夫妻，恩爱两不疑。”这些话，只是在最初苏木荣和夏璃认识的时候才是真的，后来的后来，发生了很多苏卿卿不知道的事，她一直认为幸福美满的家庭，支离破碎了。

夫妻之间的点点滴滴，终抵不过外人的勾魂离心。

到了苏老家，苏木荣向父亲叮嘱了几句，老头子立马黑了脸，“你们都给我滚！你们身为父母的不要她，我这个老头子要，我就算砸碎这身老骨头也要把卿卿养大。”

苏木荣灰头土脸地被苏老赶出了院子，夏璃一直呆在车里没有出来。卿卿的奶奶把苏卿卿领进屋内，慈爱地看着苏卿卿，伸出手摸了摸卿卿的脸蛋，“卿卿乖，以后爷爷奶奶养你，别哭啊孩子，别哭。”

苏卿卿依偎在奶奶怀里，她没有哭，反而觉得特别轻松舒适。可能是奶奶的怀抱太温暖了，她已经好久没有这样被别人抱了。家里老是气氛沉重，她不敢再像以前那样大呼小叫，也不敢再像以前那样和爸爸妈妈撒娇。漆黑的夜晚，苏卿卿都是一个人呆在家里，父亲三天两头不回家，就连母亲也是。到了这里，她感觉很惬意。

奶奶的身上有一股淡淡的饭香。苏卿卿一直抱着奶奶，她喜欢奶奶的怀抱。在奶奶的怀里，让她觉得好安心。

“你就当没有我这个爹，也没有卿卿这个女儿！”苏老气得火冒三丈，不停叹气自己怎么生了这样一个儿子。

苏老慢腾腾走进来，摸了摸苏卿卿的头，“卿卿乖，爷爷家比你爸爸家好，明天爷爷带你去上学，卿卿想不想上学啊？”

一想到有很多小孩子一起玩，苏卿卿就高兴地点了点头，“卿卿想，卿卿会好好读书，长大了给爷爷奶奶买好多好多好吃的。”

苏老和苏奶奶哈哈大笑，“卿卿真孝顺，那爷爷奶奶就等你长大。”

苏卿卿黏着奶奶，攥紧了小拳头，想着自己一定要快快长大。

傍晚，在城市里长大的苏卿卿对周围一切都充满了好奇。蝉鸣伴着树叶沙沙作响，萤火虫打着小灯笼在树丛里钻来钻去。

苏卿卿黏着奶奶，和苏奶奶一起去喂鸡。那些小鸡好像也很喜欢她，不停叫着，然后围着她转。苏奶奶看着这一幕，不禁对卿卿感到有些心酸。

第二天，苏老带着苏卿卿一起去了乡里的幼儿园。虽然在乡里，但幼儿园也修建地十分好，贴近小孩子的学习和生活天性。

幼儿园建在一条小溪旁，溪水透净，随处可见鱼虾自由自在地游来游去。苏卿卿好奇地看着这一副生动的画面，和城市里的高楼建筑、汽车尾气比起来，苏卿卿喜欢上了乡里。

苏老一家在乡里住了几十年，算是德高望重，乡里的人都十分尊敬他。给苏卿卿办好了入学，苏老就带着苏卿卿去集市买书包和文具。

集市上热闹非凡，苏卿卿从没有见过眼前的盛景，睁着大眼睛到处看，但她的小手依旧牵紧了爷爷的手，怕在人群中和爷爷走散。

走进一家书墨香十足的小店，店主笑呵呵地说，“苏老来啦，今儿又买什么书？”

苏老笑着摆了摆手，指了指身旁的苏卿卿，“今天来是给我孙女卿卿买书包和文具，所以上你这儿来看看。”

店主瞪大眼睛看着苏卿卿，欣喜地说，“这是您的孙女啊，这么大了，长得很可爱，来，叔叔带你看这边的书包，一定适合卿卿这种漂亮的小丫头。”

苏卿卿笑着点了点头，眼睛弯成了月牙状，然后一直盯着眼前一个淡蓝色的书包。这个书包没有什么公主啊、仙女什么的，相反，这个书包极其简约，上面只有两个白色的流苏带子和一朵白云嵌在书包正面。

苏卿卿指了指这个书包，然后看着苏老，“爷爷，我喜欢这个。”

店主有些惊讶，买东西这么多年，他很少见过小女孩儿喜欢这种单调的。

苏老点了点头，“那就这个吧，卿卿喜欢哪个爷爷就买哪个。”

然后挑选了几支笔和一个透明的文具盒，背着新书包高高兴兴地一蹦一跳和爷爷回了家。

苏木荣离开苏老家后，将夏璃的东西从家里扔了出去，夏璃和他又大吵了一架，气鼓鼓地收拾好自己的东西，头也不回地走了。

苏木荣见她走后，立刻忙碌起来，又是买新家具，又是粉刷新的墙面。呵，为新人做准备的动作倒挺快！

夏璃拖着行李箱上了一辆出租，然后直接去了明政局，一个西装革履的男人在那里等着她。

她掏出镜子补了补妆，然后整理了一下面容，笑盈盈地下了车。

“陈江，我来了，没迟到吧？”夏璃叫得亲热，看来两人早就暗度陈仓了。

叫陈江的男人揽过夏璃的肩膀，“没迟到，我们进去吧，把行李给小李拿回去。”

“咔嚓——”一张崭新的结婚拍好了，上次夏璃来这里，还是八年前和苏木荣一起来的。世事变迁，物是人非，该散的必须散，不该散的，还是散了。

很快，夏璃就和那个叫陈江的男人举办了婚礼。你说巧不巧，苏木荣也是在那一天，和新的伴侣办了婚礼。这一代的孽缘，终将延续到下一代。

陈江有个两岁的儿子，婚礼当天，任凭陈江怎么在外面好说歹说，他都不肯出去。后来，陈江实在没有办法，直接赶去了婚礼现场。

两场婚礼举办得热火朝天，两对新人喜笑晏晏。来宾违心地说着奉承的话，这两场婚礼，只是噩梦的开端。

远在乡里的苏卿卿根本不知道这件事，无忧无虑地玩耍着。

苏老看着桌上的请柬，气得没有说话，苏奶奶眼见，把请柬放回了柜子里。屋外和小鸡玩耍的苏卿卿看见了这一切，不禁对那张红色的卡纸充满了好奇。她不明白，为什么一张红色的卡纸也能让爷爷生气。

趁奶奶走后，苏卿卿溜进去看了一眼，可她还不能认识很多字，只认识上面的“请、来、在。”上面还有父亲的名字。

苏卿卿不知道这是什么意思，放了进去之后又跑出去玩了。

命运齿轮开始转动，很多根本联系不到一起的人，却因为两场婚礼，被牵扯到了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