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刈风尘仆仆而归,他一回来就疾步走向沁云殿。有一个人一直跟在他身后,戴着兜帽小声回话。
“贵妃如何?”
“贵妃得到消息后神色如常,四周无人时才会流露悲痛之情。”
“并州呢?”
“一切顺利。”
影卫消失了。
萧刈一进殿就看见绾心正就着昏暗的光,绣一幅双雁图。他走进去将其他的灯台点亮。
“灭了。”绾心的声音冷冷传来。
“灯太暗对眼睛不好,而且你又在绣……”
“灭了,他在这个时候不会点这么多的灯。”绾心声音平淡温柔。
萧刈去掐灭灯的手一顿,他突然转过来抓住绾心的手阻止她绣下去。雪白的绣布上除了两只大雁还有血。刚才灯火昏暗,他以为那些血只是花纹。
绾心努力挣脱他的束缚:“放手。”
“别绣了。”
“放手!”
“别绣了!”
绾心挣不开他的手,只好停下反抗说:“我不绣你放手。”
萧刈轻轻松开她。
绾心向后跌坐在长榻上,层叠的纱袖下她伸手摸到了枕头底下冰冷的剑身。
萧刈绕过绣架向她靠近。
她紧握住剑柄,调整了剑的方向。
萧刈在她身边坐下,轻轻握住她的一只手说:“无论如何,别伤自己好不好?”
绾心突然反捏住他的那只手,猛地将右手的剑朝萧刈的心脏刺去。千钧一发之际,剑停留在了萧刈的胸口处。萧刈眼里一瞬间变化莫测,深情温柔瞬间消失,剩下的只有痛苦折磨。
绾心持剑过来的那一刻,萧刈及时反应过来,抓住了她的手腕才让剑没有入了他的胸膛。
他的声音微微颤抖着:“为了他,你真的要杀我……”
绾心诧异:“你早就知道了。”
“从我知道他死的那一刻,我就知道你会这么做,先杀了我,再杀了你自己……”萧刈将绾心捏着剑的手拉向自己。
绾心能看见剑刺破了萧刈的白衣,“可我却想着你不会将剑刺向我……这么多年的磨砺,我早已不会将自己置于任何危险,可是一遇到你,这些竟都不算什么了,我就像魔怔了一样,我的命早已被你攥在手里,要去要留都随你。”
剑没入的地方已经有血渗入衣服,绾心的手开始有些颤抖,萧刈头上有汗珠聚集,他一声不哼,手上的动作并没有停止的意思,短剑还在向前没入萧刈的身体,他的嘴唇开始泛白……让爱的人刺向自己,这样的痛一直最伤有爱的人。
绾心看见自己的手被他的手握着,一起推着剑越来越向心脏跳动的地方靠近,终于忍受不了这种恶心、令人战栗的杀手的感觉。
萧刈突然感到手心有一股力量在阻止他控制剑身向前。他虚弱一笑,他的绾心,终究还是善良的。他一咬牙将剑拔了出来放在一边,一手支撑着身体。
不知是因为疼痛,还是因为激动,他的呼吸略微变得有些急促:“绾心……你心里是不是有一点点我的地方……是不是?”
影卫一直在门外徘徊着,不是萧刈绝对信任的人都被萧刈提前遣了出去。
突然萧刈在里面大喊:“绾心!来人,来人!”
影卫立马拨调人手先守住了宫门,又即刻派人去了太医署和鸾凤宫,宫人们立即四散各司其事。影卫利剑出鞘,快步入内。
殿内王上正抱着手腕上有血蜿蜒而下的贵妃,斜靠在榻上。王上的白衣前有大片的血迹触目惊心。萧刈的伤口还没有凝固,此时还有血不断地涌出,有血的地方颜色越来越深,一见这情形,影卫连忙找来布帛,小心地摁在萧刈的伤口上。
方才趁萧刈松了一口气的空档,绾心拿起一旁血淋淋的剑向腕上割去。
一时间鲜血如注,绾心喘着气被萧刈揽在怀里,她没有力气去挣扎,她气若游丝地说:“萧刈你放过我吧……我既然下不了手……杀你报仇,那就让我去死,早点解脱也好……”
泪缓缓流下,她真的不想再活着了,因为她不知道她要为谁活着。乔若有萧祺保护,会过得很好。
她不知崔荇被埋葬在了哪里,更无处祭奠,既然无力报仇,那就去那边陪他,别让他一个人在无边无际的大漠上,没有人陪……她缓缓闭上眼睛,萧刈的呼唤声越来越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