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张起灵一路上时不时看你一眼，似乎总担心你下一秒就发生什么危险一般，他让你待在原地别动，自己去找通往二楼的机关。

到达古楼之后，霍仙姑队伍里的人又开始放肆起来，一开始对着张起灵的那几分尊敬也全然不见了，似乎丝毫不记得张起灵把他们从铜铃阵带过来的恩情，人性便是如此，

你并没有那么宽容无私，你只想着，若待会他们自己作死，不要连累你和张起灵就行。

张起灵停在几根柱子前，柱子上雕着几只麒麟，身子长得很像龙，头部都很突出。他踩着麒麟的头部往上走了几步，然后跳下来，向你这里走来。

而他刚刚踩过的麒麟，发出咔嚓的机关响声，接着，一条楼梯从上面架了下来。

张起灵牵着你就往二楼走，全然不顾身后仍在乱摸乱碰的队伍里的人，霍仙姑急忙出声，“等一下。”

张起灵没有理会也没有停下，拉着你继续往上，霍仙姑看着你们往上的背影，目光深沉，心里已然明白。

踏上最后一阶楼梯，就看到了古楼的第二层出现了无数的架子，一眼望过去就有几百个，而架子上躺满了铁人俑。

张起灵牵着你，步伐又轻又慢，小心翼翼地从这些架子间穿梭。

你们走到这层楼的中心位置站定，这里空了很大部分没有放置任何东西，从这里往四周看去，能看到所有人俑的摆放情况。

这些人俑是按伏羲六十四卦排列的，且都是用生铁浇灌而成，应该是被用铁封死的密洛陀残骸。

你们没有在此处停留太久，很快就找到了机关上了第三层。

这里没有人俑，取而代之的是一只巨大的乌龟，显得有些空旷。人面龟身，在龟背上有一个凹陷，里面是一个黑球，雕满了人脸。

霍家训练场里也有这么一个人面龟，当时吴邪还说了一通《太平御览》什么的，不过你当时没有怎么认真听，记不太清了。

张起灵探索着往上的机关，却发现这一层楼的天花板特别高，有很多横梁，形成了一个巨大的棋盘模样，而这些棋盘格子里挂着很多小盒子。

盒子有新有旧，有大有小，盒子里存放的都是张家人的手，是一个千手冢。

也许是因为经历过动荡或者什么事情，致使尸体无法完整运回来，只能把手带回来，你看着这些盒子，心神大震，一种历史的厚重感扑面而来，与你相比，张起灵倒是显得平静多了。

你们继续往上，这一层变得正常起来，和很多塔楼一样，有很多隔间和走廊。

所有的隔间都关着门，窗户上糊着黑色的纸，完全看不到里面。

你们停在了一个房门已经打开的隔间，这个隔间要比其他的大上很多，里面有一口巨大的棺材也被打开了，棺材盖子掉在了地上。

这扇门看起来被打开了很久，门轴腐蚀严重，棺材外沿也落满了灰尘。

棺材里是一具完全被灰尘覆盖的骸骨，张起灵粗略地扫了一眼，转头看向那些陪葬品，从中取出了一大一小两个铁环，你发现铁环旁边有一道长条形的印记。

喃喃道，“黑金古刀。”

张起灵目光凝在那个印记上，沉思着什么。

“我觉得就是你那把，应该是某个厉害的人进来把刀拿了。”

他对此并没有多余的想法，抬眼看向墙上，挂在墙上的木牌上，赫然写着‘张起灵’。

你大概能猜到他是谁，手电筒扫在棺盖内侧刻的族谱上，族谱的中心刻的名字是：

张瑞桐，张启山的爷爷。

墓志铭上记录着他死于失魂症，张起灵应该知道他死亡的内情，但他的注意力并不在这，而且他已经拉着你要往外走了。

你们刚登上第五层的楼梯，没有任何征兆的，张起灵咳嗽起来，表情有些痛苦，周围的空气逐渐漫起一阵白雾，你一下反应过来，这是碱雾。

你并没有像张起灵那样咳嗽，只是觉得整个喉管像被灼烧一样，你观察着四周，本能反应想寻找一个藏身之处躲过这阵雾气。

张起灵抓住你，循着记忆，找到了一间小隔间，你们进门之后迅速把缝隙全都封上，延缓雾气的侵袭。

做完这些，你有些头昏脑胀地靠着张起灵坐在地上。

“我们出不去了。”他的声音淡漠平静，似乎陈述着一件无关紧要的事情。

即使把缝隙都封上了，毒雾还是会蔓延进来，只是时间的问题。

“早死晚死都得死，再说了，我本来就已经死过一次了。” 你摆摆手，毫不在意，“我们出去看看还有没有人活着吧，把他们带进来。”

你的衣袖从张起灵手中滑过，他茫然了一瞬，没听懂你刚刚话里‘死过一次’的意思，紧接着跟上你的脚步。

所有活着的人你们都带进了房间里，你看着面色苍白又无比痛苦的霍仙姑，你无法看着她就这样死去，身首异处的下场未免太过凄凉，你用死去的人衣服把她包了个严实，抵挡毒雾的侵扰，以此来延缓她的死亡，但到底能不能活着，就看她自己了。

你轻呼了口气，被裹着的衣服挡了回来，你和张起灵紧紧依偎着，同样用衣服把自己包裹住。你能感受到他的体温越来越高，还有黏湿的触感，那是张起灵的血，他划开自己的手腕试图让血液流失使自己虚弱，减少对雾气的吸入。

你紧紧的靠着他，体力迅速地流失，看起来比他一个失血的人还要虚弱，所以你没有像他一样放血。周围的每一丝缝隙都被张起灵用衣服挡住了，两个人的身影完全被裹在一堆衣服里。

张起灵的目光落在你苍白的脸上，将你又抱紧了一些，你被抵在他胸膛，一下一下听着他的心跳，突然觉得很安稳。

“张起灵，若是我们从这里出去了，就找个地方住下来，什么都不管，好不好？……”你不知道自己会不会死在这里，于是想着死之前把想说的话说出来。人都是自私，有贪欲的，你现在就靠在他的怀中，心里的情意疯狂地滋长着，你想要和他在一起，和他有一个结局，不怪你这么想的，他一直以来都没有拒绝你，甚至回应你，你低声喃喃不停地说着，说的是什么你自己也听不清了。

感受到怀里的身躯完全卸了力，连嘴里的话语也戛然而停的那一刻，张起灵怔住了，表情有些惊恐和悲惧，一股悲伤莫名地涌上他的心头，整个人就这么呆愣着。

逃避和后悔很少出现张起灵的生命里，他习惯在事情无法挽回之前，尽一切努力来达成，在他长久的人生中，他也慢慢地学会了将一切痛苦穿身而过，但此刻他脑子里一片空白，他不知道该想什么，该做什么。

系统检测到宿主生命体征下降，生命濒危，正在唤醒宿主意识。

……

你迷迷糊糊醒过来，似乎听到了系统的声音，你动了动手指，张起灵已经陷入昏迷，身体沉重地压着你，你的衣袖已经被他的血染了个透，耳边的心跳节奏非常缓慢。

看着如此虚弱的他，你心里揪的厉害，但脑海里却莫名想起了张起灵在合葬棺那里看你的那一眼，突然有些明白过来，这是他对你那句“你死了我也一起”的回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