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她会在那里写一会儿作业，他来了之后就是边写作业边聊天，一方面是因为回家之后就没有什么时间写作业了，况且，她也并不想让同学看到她手提牛粪的样子。

回家的路上她会一路飞奔，防止父母觉得她回家太晚说是她在外面瞎玩儿，不干活儿。

晚上烧水做饭，伺候弟弟妹妹上床睡觉之后，还要纺纱织布，洗衣缝补，但是，没有人在意她做的这些，总有一种理所应当的感觉，不做，就是大逆不道，哪怕是生日那天，都得不到一碗长寿面，她不提醒，这个家中的人，没有一个人提这件事情，一句祝福也无，提了嘛，就是一句敷衍的祝福和一句过什么生日啊？

父亲的酒瘾很大，有时候一晚上会去酒馆买十几壶来喝，酒量也不是很好，喝完了就耍酒疯，摔摔打打，打碎了这个又打坏了那个，要赔很多的钱，母亲不让他去，他就打母亲，连着她一起打。哥哥弟弟他都舍不得，妹妹还小，不经打，于是，陪打的人就是她了。

老大永远是做苦工的一个，也是作为出气筒的一个，妹妹弟弟不开心了，就在她的身上取乐，不能还手，一旦还手，他们就会告状，然后父母就会过来不分青红皂白地骂她，最常说的话就是：“你是姐姐，你应该让着他们。”

“你比他们大，大的就应该让着小的。”

“泼出去的女儿就是嫁出去的水，谁允许你对弟弟们顶嘴的？”

“赔钱货果然就是赔钱货，当初生下你是作孽啊。”

那天，她实在是受不了了，回了一句：“所以说，作为女的就是永远比男人低下，作为女人就应该让着男人，是不是啊？你当现在还是大清朝啊？还守着妇德吗？你当初生我，经过我的同意吗？没人求你生下我！”

她说完转身跑了出去，一头钻进了黑夜，满天的繁星，一颗月亮，不论怎么努力，都驱散不了夜的黑，不论怎么努力，都不能像太阳一样带来足够的光和热，被人们视为希望。

凉意一点一点地侵染她的身子，她不知道自己走了多久，不知道自己怎么走到学校周围的，可能是因为她只认得这条路了吧，跑腿的活想来是哥哥弟弟们干的，可以借着这个活儿在外面疯玩半天。

她应该是在学校门口睡下了，靠在花坛上，她当时想着，就这么曝尸荒野，挺好的。

她被救了，那个男孩和他的父母救的，据说是当时男孩出门起夜，看到了她，一家人把她抬进了屋子，她发了很高的高烧，门卫让男孩去通知她的家人，得到的一句话是：“就让她死在外面吧。”

那天之后她就待在了男生的家里，她感觉这个地方，才更像是家。

她也和那个男生互通了心意，但是，世俗把他们硬生生地拆散了，她回到了原来的家，那时候，她就下定了决心要离开这里，永远地离开，主宰自己的命运，她拼命学习，考上了大学，来到了城市，但是，当她再去联系那个男生时，却被那个男生的父亲告知，那个男生在去城里打工的前一天想要和她道别，失足摔入了河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