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不觉到了傍晚，查苏村的居民们三三两两出来活动了。游惑本着有人的地方就有线索，穿着羽绒服抬脚就出了门。
怕冷的林星脸一皱。
其他人果然陆陆续续都跟上了。
林星大大地叹了口气，顺从地被秦究也一起遛出去监考。
外面是真的冷，呼出的气都可以变成白雾，饶是秦究也不太忍受的了就这样把手放在空气中，他低头看看自己被林星牵着的那只手，想了想，连着林星的手也一起放进了自己口袋。
林星感受到动作愣了一下，抬头看了一下秦究，转而露出一个感动的笑容，整个人又往秦究身上蹭了蹭。
秦究的嘴角懒洋洋地上扬着，不紧不慢地走到游惑身边，落后他半步，说：“用分数买的衣服？”
游惑眯着眼，从狭长的眼缝里睨他，视线转而落在秦究另一侧那装了两只手的口袋上。
而林星则是眼神漫无目的地飘着，观察那些原住居民。
“虽然收过你几份大礼，但我这人很大度。不介意给你几句忠告。”秦究两手插在大衣口袋里，跟游惑并肩慢慢穿过冻河，“这个考试，能及格的人屈指可数。反正我监考这么久，也没见过多少。对于一般考生来说，最好前期别乱花分数。”
游惑没回话，他顺着林星的视线在看向河边的两个居民。
林星这时候倒是回过神，反应过来秦究在说什么之后也附和：“确实，你别玩着玩着把自己玩坑了。”
游惑这才转过头去看林星，从游惑仅露出的小半张脸来看，他对林星和秦究的话非常不屑。
“一般的忠告留着给别人去，我用不上。”说完，他便朝那两位村民走了过去。
林星和秦究保持着原来的速度慢悠悠的晃荡，林星还愤愤地瞪了一眼游惑的背影。
“我开始怀疑他是我哥哥的真实性了。”林星冷静地说。
“怎么？”秦究瞥了他一眼。
林星：“如果真的是的话，我要向曾经的自己表示敬意，有个这么欠的哥哥，我居然还没和他生死决斗。”
秦究应该是笑了的，但他没说话。
两个人不紧不慢晃到游惑那边的时候，刚好听见游惑问：“后来他们怎么样了？”
凿冰的女人有一瞬间的茫然，接着摇了摇头说：“好像……没看到他们离开。”
女人的话一出，林星腾地感觉脊背发凉，刚过河的几位考生一听这话，差点儿掉河里。
秦究走到游惑身边，他微微低头说：“你可真是个套近乎的鬼才。”
游惑：“……”
林星懒得和游惑一起跟进度，考生答题又不是他答题。林星把手从秦究口袋里伸出来，转身往林子的方向走了几步。
林子茂密又阴森，就算落日有余晖都似是无法将林子穿透，林星摇摇头，又回过神去注视他应该监考的那群考生。
正好游惑问：“这里有坟墓么？”
女人凿冰的手一顿。她安静了好一会儿，突然抬头看着众人笑起来。
这么一笑，她的面容生动多了，却也让人毛骨悚然。她笨拙地抬起手，随便一指：“看见这些树林没？”
女人笑着说：“林子就是坟，这一圈树林啊……全都是坟。”
女人这么一说，林星对林子的感觉更不好了。
他板着脸看着游惑：“天要黑了，你别告诉我你打算现在就进去。”
游惑呵了一声：“胆子这么小，怎么当上监考官的？”
林星：“胆子小和脑子好冲突吗？”
游惑：“……”
夕阳彻底沉到了林子后面，最后一丝余晖消失殆尽。
天色不知不觉黑了下来。
女人抬头看了一眼，连忙拎起铁桶。
“等等。”游惑一把抓住她。
女人挣了两下：“干什么？！天黑了，别抓我！我要回家！”
她力气极大，远在游惑意料之外，所以一时不察，居然真让她挣开了。
女人拎着桶连退几步，催促众人说：“你们也赶紧回屋吧。天黑了！”
“天黑怎么了？之前村长也说过，天黑你们就不出来了？”
女人发着抖。
她裹紧了围巾，四下看了一眼，然后轻声说：“天黑有鬼，到处都是。他们会敲你的门，开你的窗子，站在床边或者钻进床底。你们要小心……”
说完，她食指压在嘴唇上，“嘘”了一声。
“……”
大家被她“嘘”得毛骨悚然。
女人说完这句话，拎着铁桶匆忙走了。
夜幕之下，她走得特别快，眨眼的功夫，身影已经到了远处的房屋前。
她打开门，左右看了一眼，然后小心翼翼地钻进了屋子里，门窗紧闭。
一时间，万籁俱寂。
林星深吸一口气，冻着脸，还是做好了进林子的准备。
他都能想到林子里肯定有线索，游惑肯定也能。
明天一早就会收一次卷，他们今晚肯定得去找线索。
果然游惑抬脚就进去了。
秦究作为游惑的贴身监考，那肯定也是要跟进去的。林星还留在外面，等他负责的那群人决定到底是进去还是不进去。
最后除了两个新面孔，其他人全部决定跟着。
而于公于私林星都得进林子，看到于闻可怜巴巴举着荧光棒，还是青绿色的，林星面无表情地掏出了手电筒打开。
对上那一群人看再生父母的眼光，林星面无表情地示意那群人走前面，他在后面给所有人照路。
地上很多细碎的小树枝，踩上去嘎吱嘎吱的响，于闻还一直喊魂一样叫着“哥，你在哪？”，还好没过一会前面不远处就出现了火光。
游惑给众人展示了脚下的一排坟，一群人当场绿了脸。
于闻把墓碑上的字拍了下来答题用，林星则是蹩着眉手电筒仍四处照着脚下。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总感觉脚下有什么东西息息蟀蟀，而且还是活物。
突然游惑的声音响起：“你踩我干什么？”
秦究：“？”
林星走过去照了一下游惑的脚，上面确实有几块新鲜的泥印子。
而秦究则说：“我有这么无聊？”
游惑正要反驳，林星打断道：“闭嘴吧，林子里有点小动物不稀奇。”
游惑和秦究同时朝林星看过去。
林星照照自己的脚，他的鞋侧面也蹭上了新的泥土，看上去就像是有什么沾了泥的东西贴着林星的鞋一闪而过。
林星晃晃脚示意：“这总不能是踩的了吧？”
“……”
大家的表情一下很不好。
林星侧过身照照林外的村子，面色有些凝重：“刚刚听声音，它们像是冲着村子去的。”
紧接着，众目睽睽之下，有几个颜色惨白的东西一闪而过，眨眼便消失了。
看动静，确实是往村子去的。
林星他们在林子里找那些东西基本耗了一晚上，虽然受了不少惊，但总体人没事。
等考生把第一题答了，系统评判完后，一行人朝昨晚留宿的考生的屋子里走去。
这会儿了还不起，显然有点问题。
最先进去的老于突然大喊：“你们快过来！”
一夜功夫，陈斌和梁元浩的屋子天翻地覆。卧室到处都是血，地上、墙上、床上……还有两道长痕一直蔓延到大门口。
林星直接五官都皱在一起，嫌恶地移开视线。
当真的碰到这种场面的时候，他反而不是怕了，只是单纯地厌恶着血腥，冷冷地别过头，也没有半点动作。
游惑直接跨了进去。
秦究没有跟进去。他抱着胳膊斜倚在门框上，落在游惑身上的目光饶有兴味，但唇角却抿成一条刻板的直线。他似乎对这种血腥场面有些厌恶，又好像无动于衷。
他一直注视着屋里面，眼皮下垂，整个人都显得冷嗖嗖。
一个秦究一个林星两个人一起堵在门边，老于再想进去也无处可走。
随着重物落地的声音，卧室里传来一声凄厉的惨叫。
林星不得不扭过头来看看发生了什么，虽然他整张脸都因为这场面冻得像外面寒风凛冽，俊秀的眉毛也紧缩着，但从他那双深棕色的眼睛里还是能看到一闪而过的担忧。
秦究则是侧过身对欲要冲进来的于闻说：“你哥叫得出这声音？”
于闻：“……”
也是。
经过一番问话，众人大致了解了原委。
死了一个人，还被拖去了林子里，这时候没有人有好脸色。
大家去林子里兜了一圈，又在乌鸦是警告声中回来继续做阅读题。
游惑期间一直用余光扫着林星，发现平常一惊一乍啥啥都不敢看的人，这会儿真的淡定地不可思议。
就算死了个人他也只是嘴角绷直了，眼睛变得稍微阴霾了一点儿，可能是生气，可能是恼火，可能是厌恶，但肯定不是害怕。
接下来林星就没有再怎么说话了，全程只是跟着他们走。
到了晚上，游惑执意要留在屋子里试试会不会死人，同时还把其他人都赶了出去，除了赶不走的秦究。
林星必须跟着大部分考生走，不能一起留下，他的表情更冻人了一些。
最后还是秦究安慰他了一句：“我和他你担心哪个都不如担心担心你监管的那群人，或者你担心黑婆也行。没事的。”
于闻扭头看了看林星，一天下来看林星表情不好他以为林星生气呢完全不敢和他说话，听秦究一说才知道原来林星一直在担心他们。
于闻没法安慰林星，因为把一个爱惹事的游惑和一个不能惹的秦究单独留在屋子里，他们也不放心。
看林星脸色还不好，秦究悄悄点了点游惑，轻声说：“你不安慰安慰你弟弟？人家好歹是为你提心吊胆。”
秦究这次说话的语气难得不欠扁，游惑没什么表情地抬起眼看看林星，发现林星还蹩着眉站在那里，也不由得心软了一下，说了句人话：“没事。”
林星点点头，跟着大部队出去了。只是在心里翻了个大白眼：你们最好是。
不管游惑是不是他哥哥，但此刻他因为担心游惑而感到焦虑也是真的。
不是不相信游惑的能力，只是……本能的关心他，单纯的，只是怕他出事，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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