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听你说

赵明月还在发呆之际，突然听到不远处的厨房里传来一阵声音。

“明月！”

“来了。”

大概每个听到叫自己名字的人，都会下意识的先回应一句，这是人的本能，也是人的生理反应。

赵明月扬声应到，而后脚步略有几分快的走到了厨房。

徐淞指着自己身上的围裙说道，“后面的带子开了，我手上有油，你帮我系一下。”说完，他转过身，将后背对着赵明月。

“好。”

赵明月向前走了几步，再在他身后站定。她适时的伸出两只手，一左一右的拉住那两根耷拉在徐淞腰侧的细绳，动作十分熟练的在后面系了个结。

只是在赵明月看来，这样的距离未免有些太过于亲近，让她那原本平淡如水的内心不可避免的泛起一了丝紧张，一瞬间连呼吸都变得小心翼翼，双颊上也染上了一抹淡淡的红晕。

然而因为徐淞是背对着她，所以并不曾知道她有以上的一系列反应。

再之后赵明月又坐回沙发，一只手撑在扶手上拄着脸，好半晌，都没有别的动作。

徐淞出来的时候，最先看见的是前面的电视正在播放着某一娱乐节目，但声音开得极小。再一转头，就看见赵明月枕着抱枕窝在沙发里睡着了。

此时的她才算是真正的卸下了防备，肤色白皙，看起来像个小孩子一样。

许是这个姿势下并不舒服，她忽然动了一下。她动这一下不要紧，倒是把徐淞吓了一跳。

因为他这会儿是半蹲在她面前，两人之间的距离很近，近到他们其中一个抬头或者另一个低头就会撞到的地步。

恰好在这时，祁冬安抬起头来，看了一眼身后的赵明月，刚要出声，就被徐淞一个手势制止了。

出于不想打扰她休息的好意，祁冬安颠颠地跟着徐淞来到厨房，徐淞还特地从餐桌旁边给他搬来一把椅子，让他坐着。

“谢谢哥哥。”

不是别的，单从礼貌教养这一方面而论，祁冬安可谓是修行的非常到位。

“你今年几岁了？”徐淞笑了一下。

祁冬安觉得这个问题太简单了，他完全不需要多加思考，脱口而出就是一句，“七岁。”

“哥哥，你是想当我姐夫吗？”祁冬安的目光随着徐淞的动作动来动去，思绪天马行空的，冷不丁就蹦出来几个字。

“什么姐夫？”徐淞一愣，他还没有适应他是赵明月弟弟的这个身份，所以猛然间也没有意识到小家伙这没头没脑的一句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见状，祁冬安歪歪头，用力回想着，“之前爷爷说要给月儿姐找姐夫的。”

听他说完，徐淞一瞬间缄默，突然就明白了他的话。

一个小男孩和一个大男人在厨房里待了半个多小时，大多时候都是祁冬安在叽里呱啦的说着话，不过他也不是单口相声，有来有往的，徐淞亦是都给了他回应。

饭菜都已经准备好了，徐淞把祁冬安从厨房带了出来。

“你醒了？”

沙发上，赵明月正襟危坐，不知道是在想什么。听到徐淞说话，她眨了眨眼。她真不知道自己怎么会在这儿睡着了，而且睡眠状态好像还很深。

吃饭的过程中，祁冬安偶尔会开口说两句话，比如称赞一下徐淞。徐淞也会时不时的逗他两句。

只有赵明月，因为刚才眯了那一会儿，导致她现在大脑还有点儿混沌。她机械式的吃着饭，脸上也没什么多余的表情。

“为什么会忽然搬家？”徐淞看向她。

“什么？”赵明月没太听清楚他说了什么。

徐淞顿了顿，“我是说，你搬家的事，我一开始并不知情。”

“搬家？”赵明月又重复了一遍他的话，一边重复，一边也在回忆和思索，他说的是什么事情。

祁冬安，“哥哥，月儿姐没有搬家啊，她就这里啊。”

“当年你从望县搬走……”徐淞。

赵明月恍然大悟，当时事发突然，又不想弄得街坊邻里，人尽皆知。故而在之后就由祁晏传出的消息，说的就是他们一家人搬走了。

旧事重提，还是这么不开心的事，可奇怪的是，这一次，赵明月并没有自己想象的那么沉痛。

她放下手中的筷子，神色如常的看着徐淞。

可不知为何，徐淞却觉得，这样的赵明月，就像上次一样，那种无形的压迫感又上来了。甚至，他在心底还升起了一种没由来的恐惧感。

此时此刻，他开始后悔了。不知道是出于什么样的缘故，他不想再问了，也不想再追究从前的是是非非，到底是谁错了。时间不过是短短的拉扯了几秒钟，他却好像懂得了什么，又释然了什么。

“徐淞。”她开口叫他的名字，腔调听起来很是正式，也正因为如此，他才会感觉到那种不安的情绪。

“你是想试探什么呢？”

根据相关数据调查显示，大多数的从业者都会或多或少的带有其相关行业的职业病，赵明月就是其中一个活生生的例子。

新闻工作从事的久了，她有时候也经常会话锋犀利，直指要害，就如同此刻。

果然，这话刚一说出口，场面瞬间就陷入了僵局。

刚上小学没多久的祁冬安并不明白赵明月所说的试探是什么意思，他坐着徐淞和赵明月的视线交织中间，手里还拿着勺子，脸上也还粘了一粒饭粒。

和他的成长环境有关系，虽然他不懂，但也能似有非有的察觉到当下的气氛，有那么一丝诡异。

徐淞知道她的话还没有说完或是只说了一个开头，四目相对，他想听她讲完。

“好像昨天晚上，你也是问了一个差不多的问题……”赵明月轻轻笑了一下，“你想听到什么样的答案？”

他依旧沉默，她挑眉，语气竟有几分戏谑。

“你想知道什么，想听什么，我都可以和你讲。只是故事实在太多，怕是三天三夜也讲不完。”

“知道吗，你不会再见到我爸妈，因为……他们都已经不在了……”

“为什么搬家你不知情？因为根本就没有搬家。为什么隔了一年再去复读？因为我那一年没去学校。”

“我永远也忘不了那年夏天，就是从那时起，我的整个世界里，就只有我一个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