庵嬷嬷的骨笛旋律结束之后,她所吹奏出来的幻境也随之轰轰烈烈的碎裂。
楚抚的眼角还挂着刚刚暴发过的温热,幻境中的气势恢宏还是那沉睡的十万赤霄枯骨用意念诠释出的蓬勃向上。
他们似乎比她了然。
统治者的身拥锦绣需要他们的鞠躬尽瘁,以命相博。姑胥界的恹恹而眠需要他们沉浮劳禄中摸索出来安放之所。
等楚抚正了身子回过神来的时候,庵嬷嬷已经不在了。
惩戒宫的明亮在诡魅绽放,她径直踽踽行至到了庵嬷嬷站过的地方,眸子里是飘然于世寒潭万年的黑暗,良久她才低眸感叹了一句:
楚抚庵嬷嬷,你对我可真是放心。
嗫嚅了句的语气里有种自暴自弃的颓唐浮紧,并且声音缥缈中还盛着满身风雪,温润萧瑟落地。
不过,倒是果然应了那话,灵族不仅来无影踪肆意平生,而且大刀阔斧无所不入。
生之灵的息泽在楚抚的左臂上罕见的滚动。楚抚抬起了左臂,灼热的火舌在左臂上翻腾,似乎要把她的左臂烧成黑炭死茧才肯寥落的醒目罢休。
果然。
楚抚我的胳膊,我自己来断。
这是她自己选择的路,所以哪怕她上穷碧落下黄泉她也会安之若素的用着雷霆手段铤而走险。
左臂被自律严苛的梦回溯水折磨的盘根错结。惩戒宫的殿内寂寂,楚抚懒懒的将目光一晒,刚刚出现的幻境随着口中涎水下肚已经化为虚无。
不过耳尖的楚抚却还是听到了惩戒宫门外那些不咸不淡的议论,大概内容则不过是因为自己被抓的消息走漏,鬼族与姑胥界如今已经提前在河州开战了。
酸腐至斯,她当然清楚鬼族的目的是直逼姑胥宫。
到底来的够快。
楚抚唇间像含着冰雪,一字一句中都带着晃人心神的冷冽。
抬手扬臂,没有片刻犹豫。
徒然发力。
左臂猝然利落坠地,血祭斑驳,甚为肃清。连带着身上穿着的红色裙倨血漉漉的躺在她的脚下,红深如魅。
咬紧的牙床因为身体控制不住的疼痛在打架。
楚抚觉得自己要疼死了,每一根筋,每一条血脉都在断臂之时沸腾的爆炸。
呻吟之声,如鸿遍野。
到底,庵嬷嬷离去的原因也是不想亲眼目睹这血腥的场面吧!
楚抚在心里苦笑,右手颤抖撑着地站了起来,随即目光幢幢地看着那断臂的接口处。
这一看,楚抚呼吸一屏。
呵
想不到那人穿给她的衣服竟然还有如此奇效。这么快那断臂之处的鲜血已快要干涸痊愈了。最重要的是,她竟然也渐渐的连疼痛的感觉都感受不到了。
楚抚冷笑出声,一时间是喜忧参半哭笑不得。
她摇了摇头,擦了擦额头上因为疼痛的缘故流出来的大片冷汗,明眸善睐地晃晃荡荡的捡起了那地上从自己身体里掉出来胳膊来到了法令柱前。
随即,她又捏着诀子变出了一把锋利无比的刀,大汗淋漓的抬起自己的右手把那左臂外圈的肉一一地剔出干净。
因为少了一条胳膊的缘故,她动手起来很是费力。等到她好不容易把自己肉褪掉的只剩下一根长骨的时候,已经过了好大一个钟头。
直至最后,她才开始四平八稳的把自己的法力逼送进了那独独一根长骨里。
长骨因法术的传入慢慢的变成正常人的整个躯干,从头骨到臂骨再到胸骨和椎骨再到大腿骨和股骨,花白的令人颤动。
待到所有法力传送完成。她才眯着眼睛打量着自己铸成的骨头人。
抬起右手拍了拍
楚抚喂——
没有反应。
再拍了拍——
还是没有反应。
楚抚我不知道你能不能听到我说话。
她喃喃道。
楚抚你听的到也好,听不到也好,我要告诉你的是我虽铸造了你,但也能毁掉你。
她的右手在花白的骨骼上轻轻轻地滑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