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小瞎子的眼睛

白泷从房里出来，见四下无人，直接散出神识观察整个张家，最终在一个角落的小屋子里，发现了那个小瞎子。

她收回神识，按着脑中的路线走，刚走到门口，便看见那孩子躺在床上，小小的身躯蜷缩着，双臂环抱住自己，双眼紧闭，时不时浑身发抖，睡得并不安稳。

白泷走近了些，刚刚伸手想替他盖上被子，却发现这孩子的手臂上，有一道伤口，看样子像是被树枝划破的，居然还在流血。

白泷“这什么体质？”

白泷皱了皱眉，眼前这个脆弱的小孩儿，似乎很难和之前指着自己骂的毒舌小瞎子联系在一起。

她盯了小瞎子半晌，终究还是心软，无奈地摇了摇头，微微叹气，掌心悬于他身子上方。

白泷“明明也是个小孩儿，怎么就浑身的刺呢？”

她张开手掌，散发出点点白光，将小瞎子身体笼罩在内。

小瞎子睡梦中只觉得周身一阵暖意，从未有过的舒适，不由自主地便伸展开了身子，渐渐变成平躺的姿势。

直到白光消失，白泷将手背在身后，挑眉看着装睡的小孩。

白泷“啧，还装？”

她没帮小瞎子治伤，只是改了他的体质，让他不再一直流血而已。

总要给他点教训，疼了才懂事。

小瞎子见瞒不过她，颤颤巍巍地睁开眼睛，第一时间坐了起来，不敢抬头看她，十分别扭地扭头。

黑瞎子（幼年）“谁装了！我刚醒。”

白泷“呵！”

白泷“还是我扰你清梦了？那你接着睡吧，我走了。”

说着便要往外走。

小瞎子见此，一个没忍住，便跪坐起来伸手拉住了她的衣袖。

黑瞎子（幼年）“别啊！”

白泷“那你——”

白泷回头刚想说些什么，却骤然脸色一变，单膝跪地捧着小瞎子的脸，双手微微颤抖，死死盯着他的双眼，说不出话来。

小瞎子以为她看到了自己的眼睛，也被吓到了，不由得眸色黯然，向后推开，挣开了他的手。

黑瞎子（幼年）“连你也觉得我是怪物，是吗？”

白泷却并未回答。

她愣了好一会儿，心下骇然，努力平复情绪，抬头问他:

白泷“你是齐家后人？”

小瞎子眼神倏地多了些防备。

黑瞎子（幼年）“你怎么知道？！”

黑瞎子（幼年）“你是什么人？”

白泷“看来是了。”

她并没有注意小瞎子的反应，只若有所思地站起身来，神情复杂。

用一双眼睛换得长生，的确是个很划算的买卖。

只不过她没想到，齐家人居然会把此等秘术用在一个孩子身上！

想来也是穷途末路之时，为保存家族最后一丝血脉，不得已而为之吧。

世人都祈求长生，齐家人尤其。只是他们没想到，费劲心力得来的秘术，还不等试用便已经找来了杀身之祸。

他们当年也算是皇亲国戚，就算是有人想行不轨之事，也绝非易事。不曾想却一夜之间被灭门，若说其中没有当时皇帝的默许，谁都不信。

是啊，还有谁能比皇帝更希望长生不老呢。只不过那皇帝命短，或许上天有眼，秘术还没拿回来他就咽气了。

白泷当初下界时，听说了齐家灭门一事，也只是感慨一番，深觉那秘术害人不浅，便去皇宫偷了毁掉。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多简单的道理，怎么就不懂呢？更何况长生，又不是不死，真当自己无敌了？

所谓秘术，对这个孩子来说，更像个诅咒吧。

张家人长生的代价是失忆。而这小瞎子长生的代价，是眼睛。倒不是真瞎，反而在黑夜中视物更加清晰，只不过，瞳孔显妖异之像，终生不得见天日。

或许这代价看似不大。但对于一个向往光明的孩子来说，何其残忍。

难怪这孩子眼睛一直蒙着布，浑身是刺。这样一双眼睛，世人见了都会认为是怪物。哪怕他最初也曾对人有过善意，但时间久了，恐怕也只剩下防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