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真实

傅离枳在药物的作用下渐渐清醒过来，带着玻璃质感的灰色眸子有些狠厉看向眼前的omega，就像是被触碰到什么逆鳞似的，表现出的报复欲很强。

“殿下，是在因为南柚上校动怒吗?”

漂亮的灰色眸子怒意很甚，傅离枳冷冷道，“你再说一个字，我就把你的牙一颗颗敲碎。”

“是，我不说了。”

“是我失职，请您原谅。”

又是那句熟悉的话，无论是他在莫名其妙生气时辱骂威胁她还是直接动手，那个人总是一副默默忍受的样子，和他见过的几乎所有奴隶一模一样，逆来顺受的让人觉得理所应当。

胸口的怒气渐渐平息，就像是一拳打在棉花上似的，傅离枳没用太大力气踹了omega膝盖一脚让她跪在地上，秀气的眉微皱，有些生气又有些嘲讽道，“本来看你这个废物一副病恹恹的样子不想动手。”

“你到底干嘛要惹我生气，现在被打了很开心吗?”

傅离枳边说边施舍似的拍了拍omega没被他打过的右脸，声音清脆但没用太大力，居高临下的看着她，继续道，“恶心的奴隶唯一的优点就是听话了，你真的确定，连最后一点被容忍留下的理由都要放弃吗?”

灰蓝色的眼睛很暗，omega好像是很累很累了，无力辩解，只是轻声道，“我真的做了很多，惹殿下生气的事情吗?”

“我只是……害怕被厌弃罢了。”

灰蓝色眸子里的脆弱太过真实，小少年突兀的就想起他去军部前她曾自暴自弃似的说过的一句话，“或许我这样的人天生就是被别人讨厌的存在，所以无论我做什么殿下都是一样厌恶着我。”

现在这双眼睛和当时一样的黯淡，omega好像犹豫了很久，才轻声道，“殿下，临时标记……快要消散了。”

“如果殿下实在是觉得恶心的话，那我就离开吧。”

omega强撑着力气从地上站起来，跌跌撞撞的想要从房间里走出去，可傅离枳却感受不到任何终于不用被麻烦束缚的释然，那双漂亮的灰色眸子只是再一次变的骇人，他几乎是咬牙切齿道，“你今天要是敢从这里走出去，我就打断你的腿。”

初落没有回头，傅离枳眼里的她只是极力掩饰着信息素紊乱的脆弱，慢慢消失在了走廊的尽头。

傅离枳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没有追出去，不过就是一个没人要的omega奴隶罢了，还敢和他闹，估计过不了几个小时发现无处可去自然就会哭着来求。

小少年压下心里微微的担忧后悔之情，只是任性的这么想着。

一边被当做透明人的姜停云倒是没再留下来看傅离枳自欺欺人，以他对omega的了解，虽然信息量太少无法推断出她刚刚的举动的真正意图，但至少顺便的目的还是能看出来的。

他们之间的事，也确实不需要其他人的围观。

……

刚刚审讯完犯人的顾梨身上血腥味很重，姜停云下意识觉得有些不适，好像自从那些事情开始，他就有些排斥这种纯粹且浓厚的鲜血气息。

“姜先生，下次有事直接派人吩咐就好了，不用亲自走一趟的。”

顾梨似乎是习惯了把自己放在低位，总是一副疏离客气的样子，姜停云倒是觉得她不必这样，一副闲聊的语气道，“阿梨对安言也是这么生疏吗，不用这么客气的，我只是有事回首都一趟，想问问你愿意和我一起回去吗?”

顾梨点了点头。

不过这次首都他到底还是没回成，他的心腹军队和敌国军队作战时被泄露了情报，不仅几百人的军队全军覆没，为首的那几位更是被近乎残忍的虐杀。

这种情况姜停云第一个怀疑的就是顾梨，但他早就派人仔细查过，omega只是犯了错被主家赶出来的奴隶罢了，因为是孤儿无处可去，想去森林里找吃的才迷了路遇见的他们，一直戴着的斗篷也只是想要遮掩耳后奴隶的烙印。

他查了很多有疑点的人，平日里看似爽朗温和的伪装一点也没剩，宁肯错杀不肯放过的逼供过很多人，就连顾梨都被他注射了强制令信息素紊乱的药剂，在几乎没有什么神智的情况下被他审问后昏迷了整整三天。

那双灰蓝色眼睛清醒的时候依旧是冷冰冰的，并没有什么任何其他的情感流露。

姜停云也只是静静看着她，这个人聪明，且极擅攻心，能够看透他这个人或者猜透他想做什么并不让他意外。

“姜先生，叨扰多日十分抱歉，我明日便会离开。”

细算下来，omega在他身边呆了快一年了，毕竟也算是同生共死过的人，姜停云不可能对她一点感情都没有，下意识的出口挽留道，“被驱逐过的奴隶，又不能从事其他的职业，就算是再去找主家也不好找吧。”

“只是一点让信息素紊乱的药而已，我知道你生气了在闹变扭，但也没必要因为这个离开吧。”

那双灰蓝色的眼睛冰冰凉凉的看向他，omega独特的清冽音色在安静的环境下十分清晰，“我想姜先生可能是误会了什么，我留在军部近一年并不是想做姜先生的omega之一，更没有依附姜先生的打算。”

“那是为什么呢，而且这不是你最好的选择吗?”

“我曾经有过一名对我很好的老师，他曾跟我说过，想做一名军医，救死扶伤，为保护帝国的人民做一份贡献。”

“虽然他可能做不到了，但既然有机会，我也想看一看他的理想和信仰。”

姜停云低头看她，问道，“那你喜欢你的老师吗?”

“先生，我才十四岁。”

omega太冷静也太成熟，似乎总是能让姜停云忘记她的年龄，见顾梨真的要离开，帝国的中将也不强求，反倒是十分爽朗的笑道，“那就祝阿梨离开之后生活的愉快吧。”

“这个房间我给你留着，什么时候想回来看看我和安言的话，随时欢迎。”

顾梨慢慢从床上坐起来，那双忧郁的灰蓝色眸子十分专注的看向他，音色清冽且认真，“先生，谢谢您在森林里照顾过发烧的我，也谢谢您对于我的见解的认同和鼓励。”

“哪怕是您不经意的关心和尊重，我都很感谢。”

即使在姜停云转身离去后，那双灰蓝色眸子里面的恨意和杀意，凌厉且残忍的令人害怕。

都不能否认在omega说出感谢的话时，就连姜停云在若干年后再见都觉得，那双眸子里的认真和谢意，并不像是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