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16运气和巧合

宫野志保原以为在是否支持她继续关于“幼化白鼠”的研究这件事上，安室透会是更有发言权的那一个，因此她大多数时间都在想怎么解释这个药，以及说服安室透。

事实上要把这个药说清楚就是一件难事：小林秩一还好，以他的知识基础和智商水平，很快就能明白宫野志保讲的是什么，但要给安室透说清楚恐怕就没那么容易了。更何况她还得让他们相信这个剧毒的药物让白鼠出现幼化现象的实验结果和数据都是真实存在的。

可偏偏事情并不像她想的那样。

无论是安室透还是小林秩一都没有对她提出的这个药物的效果产生任何的疑问，甚至说他们对这一效果连一点儿惊愕都没有，反而表情平静的接受了这件事，好像早就知道会这样一样。

尤其是安室透。

“如果没有记错的话，这就是一段时间一来琴酒特别喜欢用的那种毒药吧?杀人之后可以让人查不出死因。”他把玩着宫野志保之前特别宝贝的那个小药瓶子，交叠双腿仰躺在单人沙发上，眸色深沉，“志保，不管你知不知情，首先我得告诉你……”

他很严肃地坐了起来，把小瓶子放在了茶几上，瓶底和玻璃的桌面碰出一声闷响，用食指压着小瓶子的瓶盖，死死地盯着宫野志保的眼睛，语气认真得可怕：“因为这个药而死的人，已经很多了，就我所知道的非常片面的数据来看，快要到三位数了 。其中有孩子的父母，也有父母的孩子；有作恶的歹徒，也有愚蠢的好人……其中并不缺乏和我一样的人。如果继续这个研究，我可以很肯定地告诉你，你会害死的人比这还要多的多。我这样说，你能接受吗？你还打算要做这样的研究吗？”

“你有觉悟背负那些人命吗？”

宫野志保在他的目光下打了一个哆嗦，紧咬着下唇，不敢说话。

她看起来快哭了。

安室透在正事上就没有过心软的时候，一个接一个的问题残酷的甩到了宫野志保的面前，任由她自己去纠结。

她求助一般看向小林秩一。

可小林秩一站在安室透的身旁，也是不说话，安静地看着她。他并不发表什么言论，但目光里同样带着审视，仿佛非要她就这个问题给出明确的交代才行。

这两人都是严厉起来能压死人的那种，如今加起来可真就够宫野志保吃一壶的了。但她哆嗦了一会儿，居然真的慢慢平复下来，抬头看着安室透的眼睛，好像终于整理好了语言 ，有条不紊的说出了自己的回复。

安室透的本意不是要吓唬她，也并不是非要阻止她不可。他只是希望她能先自己想清楚，然后把该说的说清楚。现在听着宫野志保的答复，他又靠回了沙发上，嘴角逐渐上扬。

“我保留意见。”许久，在宫野志保讶异的目光中，他态度温和地点了头。然后朝小林秩一的方向扬了扬下巴，笑着说，“至于最后怎么决定，就听阿秩的吧。”

小林秩一闻言一僵，有些幽怨地看着他。他在安室透这里顺从惯了，还是头一次遇到安室透把问题甩给自己的情况，竟然有些无措。他知道安室透心里其实是不同意的，也知道安室透不说出来，只是因为他知道只要自己发了话，小林秩一必然会听从他的意见。但在这件事上，他想听小林秩一是怎么想的。

可小林秩一没什么想法，他从来不是一个有主见的人。

如果非要让他来谈谈意见，他只能非常理性地告诉宫野志保：我不能帮助你。

他无法说宫野志保的研究是“对”或是“错”，也无法说她的研究究竟能不能实现，更不敢保证在她拿出成果后，这些成果不会在他的手里酿成灾祸。所以，他不能帮助她，哪怕鼓励宫野志保投身于研究的正是他自己。

宫野志保对于安室透把决定权交到小林秩一的手上这件事其实很意外，但心里总归是松了一口气的。比起作为监护人的安室透，女孩更亲近她年轻的老师。

或许小林秩一看向她的眼神里是带了几分抱歉的意思的，至少安室透看出来了，并且从小林秩一挺直腰背微微抬头的动作就预判到即将上演进行怎样的一番“严词拒绝”。

可宫野志保却是看不出来——小林秩一并不会像安室透一样，习惯性地在表示拒绝的时候向对方施加压力，他从来是很平静的。

就在这时，手机震动的声音打断了现场的沉寂。安室透迅速地拿起手机看了一眼屏幕上显示的来电人，收敛了几分气势。

他眼神示意小林秩一稍等一下，小林秩一就了然地点头，温顺地在旁边的长沙发上坐下，就坐在宫野志保的旁边。

来电人是绿川迟，这是安室透在卧底期间最喜欢的来电人之一，尽管不久前他还隔着电话跟对方发脾气。

可他们聊了没两句，安室透就起身离开客厅，去了更安静的书房。

他的脸色看起来可算不上好。

“他又有什么任务了?”宫野志保对安室透重要的电话一定要单独接这个习惯算是习以为常，同时也对于安室透短暂的离开松了一口气。

小林秩一轻轻摇头，注视着安室透离开的方向，没有说话。

时间一点一点地流逝，这通电话似乎已经打了很久。久到宫野志保不安地摆弄着她的小药瓶，连小林秩一也开始慢慢收拢手指，指腹在沙发的细绒布料上留下浅色的印痕。

等安室透回来的时候，小林秩一第一时间站起来走向他，担心地观察起安室透的神色，没有发现什么不对才稍微放下心。

安室透对于突然凑上来的小林秩一也没什么意见，只是安抚性地拍了拍他的肩膀，好像拍了拍一只粘人的猫猫，推着他到沙发那里坐好，自己也坐回沙发上。他收回了先前以小林秩一的意见为主的决定，郑重地问宫野志保：“如果有山崎和我这边的协助，那个药你研究成功的几率有多少？”

尊尼获加没能顺利地逃回组织，因为他在路上遇见了两个个奇怪的高中生。对方穿着蓝色的西装校服，一男一女，手挽着手走在路上。

本来应该没什么问题的，尊尼获加在离开那个茶馆的时候就扔掉了烧焦的外套和墨镜，半路上摸出小刀把自己半焦的头发也处理了一下。可谁知就在他和那对男女擦身而过的时候，那个男高中生突然吸了吸鼻子，转过头和那个女生小声地说了些什么，然后摸出手机不知道打了些什么东西。再然后，便是一脸阳光地走过来，握住他的手，面露惊喜和崇拜地说：“这位先生，请问您是纲吉作家吗？上次我在学校听过你的演讲！”

尊尼获加一时没反应过来，他急切地想离开这开敞的街道，到最近的组织据点去。也没多想，尊尼获加佯装尴尬地抽出手，说：“小兄弟，你恐怕认错人了。”然后随便说了两句自己比较忙的话，脚步匆匆地就要走。

那高中生好像也意识到认错人，连忙道歉，拉着旁边的女孩儿走了。

尊尼获加也走出去好几步，突然想起刚才那男孩的动作可不像是简单的握手，他根本是在感受自己手上的茧子！他懒得想那高中生到底是什么人，刚从危机中逃脱出来的他，急切地向着远处奔去。却是徒劳，就在他走出这个路口的时候就被警察拦下了，原因是有人报警。

“新一是怎么知道那个人是坏人的啊。”毛利兰担心地看了一眼身边正装帅的工藤新一，不轻不重地在他胳膊上拧了一把，“万一报错警冤枉人家了怎么办？”

“很简单，我闻到硝烟的气味了，”工藤新一挠了一下脸，“他的头发很乱，像被利器切割过；在这个天气没穿外衣，却一身都是汗，裤脚和袖口有烧边，可以推测他扔掉了外衣，并且才从有火情的地方出来……而且握手的时候，我感觉到他手上有枪茧。”

毛利兰想着，他工藤新一这次算是没闯现场惹祸，也是在帮警方发现危险分子，于是随口夸了几句。但工藤新一是谁？立刻兴奋地要跟毛利兰讲他在《福尔摩斯探案集》或者其他什么侦探小说里读到过类似的文字，惹得毛利兰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一点好运。

周今坐在街角二楼咖啡厅的床边，一边喝着清茶，一边笑盈盈地看着这一幕。

“作为让你们帮我维护世界的酬劳，”他自言自语地抿了一口茶，霁青色的眸子里闪烁着狡黠的光，“就帮你们解决一点只要用‘运气’就能解决的小麻烦好了。”

他才不想自己苦兮兮地加班，又要顾这头又要顾那头。让世界按照既定轨迹正常运转最容易的方法就是让原本的参与者自主地帮他维护世界的进展，一个诸伏景光加上一个降谷零，兴许是够了的。

至于已经被降谷零的重生改变了的那些……他本来打算通过之前的“巧合”一次性解决掉的——是的，他促成雷克的越狱和那辆货车失控——但世界意识通过赋予降谷零“运气”阻止了他。

如此看来这个世界的确是偏爱于降谷零这个人的。但现在当务之急是保证支撑着这个世界并不存在的“主线”能如期开始，这些本该死去的人的事就只能以后再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