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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22章密林

绰月楼

钟府

“老爷。”

钟管家站在钟矞国卧房外,看见钟矞国出来后行一礼。

“走水的厢房情况如何?”

“回老爷,这火好像有些古怪……”管家觉得这事着实有些蹊跷,“火一直燃到天大亮,怎么也控制不住,但是……却又只烧清绥仙人住的那一间厢房,也不蔓延。”

今早钟彣胥破阵时法阵启动时升起旋风误打误撞弄乱了不少东西,幸好清绥临走时特意交代他离开的这段时间谁也不许靠近他的房间,钟彣胥干脆一不做二不休,放了一把火,让整个屋子都烧了起来,只是由于阵法控制并不会蔓延出去。

“是吗?”钟矞国倒是没放在心上,面上风轻云淡的。“王一苍现在到哪里了?”

“今早来信,说王家少爷前几日已经和自家车夫分开,如今已经到了潦水县,再有十二日左右便可到达闫都。”

“这么快?”钟矞国挑了挑眉,有些意外。

“听说是因为胡老夫人答应了他一个要求,而且他越快回来就越早兑现这一诺言。”

钟矞国听了后不免笑了,走进正厅,看见已经摆好的一桌子的菜和已经开始用膳的夫人。王芹瑛起身福了福身,唤了声“老爷”,然后用手怕擦了擦嘴并且在净过手后就直接离开了。钟矞国点了点头,表示自己听见了,看见要走的夫人下意识伸手,被人家冷脸躲开。

“妾身已经吃完了,就不在这碍着老爷的眼了。”

钟矞国将那只手背在,意味不明地“嗯”一声,就眼睁睁看夫人毫不留恋地离开。

“老爷……”

钟矞国看着欲言又止的嬷嬷,连连摆手,示意让她去找夫人。

“她不想见我,还答应来用膳作甚。”

一旁的钟管家见这一幕又是心酸,又是想笑,只能在心里连连叹气。

“不过,咳咳,年轻人还是有精力,公子最近可有什么动作?”

钟矞国假咳两声,将周围的丫鬟小厮都撤下去后继续说着之前的话题。

“今早来人说鬼将的几个人选已经淘汰的差不多。”

“哦?看来手脚都挺麻利,给二老爷传信,问问他那里准备的如何。”

“是。”

吉涚城外密林深处

清绥一一走过几个被用符纸覆盖的铁链锁住的精魂,一边走一边在心里盘算些什么,注意力明显不在他们身上,突然身后的石门打开。

“师父。”

清绥师父始终身着黑袍,将自己的样貌遮得严严实实。清绥从有记忆开始,这老不死的就是这样一副打扮,以至于这么多年他也不知道对方的具体长相。

“准备准备,我们要离开这里。”

“那弟子……”

“你不跟我们,你在明,我们在暗,在闫都会合。”

“是。”

清绥随即起身转向那七位这几日选出的恶鬼们,从袖中拿出一把手中指甲盖大小的玉牌,就见玉牌先是分成七份,每份六个,飞至每一个恶鬼面前后又分成三份,分别化入它们的天灵盖、后颈和心口。

随后恶鬼通通安静下来,清绥按下机关将锁打开。

“将他们送上官道后,你先回钟府,钟老爷会通知你何时启程。”

“弟子知道了。”

清绥躬身目送他师父用法阵先行一步,回身袖口一挥,一些粉末洒在这些恶鬼身上,他们身上的煞气瞬间消失,与普通鬼无异。

“走。”

“!@#$@&*……”

他们嘴里发出没有意义的音节,一个跟一个跟在清绥身后。

清绥启动阵法,一行鬼一路跟到官道上,那里有一个超大型外形怪异的马车,那马车所拉的“车”有一个四四方方用黑布罩住的车身。掀开黑布,赫然一个巨大的木制牢笼。

“进去。”

恶鬼动作倒麻利,没一会儿就把自己锁进那牢车中。清绥满意地环视一圈后将黑布放下,对前面散发沉重阴气的三匹马念了个咒,随后马匹不需要车夫的驱动,自己开始向前走,速度看似慢实则转眼已经在千米之外。

此时本是在绰月楼对面的茶水铺子里思索着今天所见的夕倾,突然面色一凛,放下茶杯与几个铜钱。

“老板结账,铜钱放这里了。”说完低头对百无聊赖地骰子嘱咐道:“你在这里呆着。”

“嗯?”

夕倾可顾不得骰子的疑惑,起身就离开。骰子本想去追,结果发现自己又被限制行为,活动范围只有这个茶水铺子。

“……”

另一边夕倾则顺着方才察觉到的气息转瞬来到一处官道,此处却干干净净,什么也没有,不过空中残留着一股熟识的香气。

“千蝶香?”

夕倾扯下身旁一片叶子,左手的食指和中指夹着叶子,右手虚空画咒。跟在她身旁已经恢复原身大小的钟玮胥被冷不防带到这里却不见慌乱,看着她的一系列行为也不觉稀奇,只是淡定的站在一旁安静做背景板。

只见画完咒的右手从上至下,画上一道,左手松开时,那片叶子已然被劈成两半。两片叶子悬在空中停留一会儿后,两片叶子一片叶尖直直地冲下,一个则向左转,叶尖指向密林。

夕倾见状看了眼绵延而去的官道,转身同时将缃润提在手中,随后那叶尖向下的叶子如普通叶子一样飘飘而落,另外一半则飞进密林里。

一旁的钟玮胥没有马上跟上,而是将那落在地上的叶子捡起来。夕倾回头丢下一句“好好跟在我身后”就不再理会他,如果不是就他们二人,钟玮胥都怀疑刚才是不是在跟他说话。

“嗯。”

钟玮胥将叶子收好,快步赶上前方的夕倾。

指向密林的叶子在前方引路,夕倾领着钟玮胥在后面不快不慢跟着。

进入这片林子后,越往深处走,钟玮胥心底越是生出一种压抑感。方才还有月光斑驳,不知何时周围已经变成漆黑一片,伸手不见五指,同时从四面八方压过来的除了有出自阵法的压迫感,还有弥漫在空中的血腥味。他感受到从五脏六腑蔓延至全身的疼痛,可夕倾依旧泰然自若地走着,仿佛没有注意到他的异常。他停了停背,全身僵硬刚打算继续跟上,忽然全身通畅,身上的重负感一扫而尽,他则在泄力的刹那,双腿一软,狼狈地往地下倒去。夕倾适时扶住了他,并一脸戏谑地看着他,说:

“这密林深处摆了一个大阵,可以让这附近地鬼魂自行远离此处,而那些误入其中的也会在这种压迫感下,形神俱灭。”

钟玮胥站好身子,面无表情与夕倾对视说:“是这样啊。”

“但是……”夕倾退了一步,拽着钟玮胥迫使他与自己平视,指着自己身后不远处有一个隐约轮廓的木门继续说:“看见了吗?那就是阵眼,你一个魂魄不全的魂体在这种压迫下,硬生生走到阵眼附近才扛不住,你说这是巧合吗?”

又是这句,钟玮胥知道这是在试探自己。

他顺着看过去,淡淡说到:

“不知道,也许是吧。”

夕倾眯了眯眼,将手挪至他的脖子上暗暗发力同时将这张脸仔仔细细瞧了个仔细,着实没看出有天上哪位仙友的轮廓。如今是鬼魂的钟玮胥按理来说不应该再有窒息感,但事实是他现在不止有,还额外清晰,不过他依旧平静地和她对视。

钟玮胥不知道过了多久,她松开手。

“走吧。”

钟玮胥被松开后对着前面的背影笑了,他摸了摸自己被抓过的地方,摸到陷下去的抓印。

她方才真的想要掐“死”自己。

钟玮胥相信,她的话……只要用一点力气,他不会比她说的形神俱灭轻松。

“看来我真的忘了些不得了的东西。”他边说边跟上。

二人前后来到木门前,夕倾刚要推开门,钟玮胥挡下她。

“我来开。”

“好啊,不过我可不保证门后有什么。”

“说不定什么也没有。”

“是吗?”

说是这么说,夕倾已经让出来位置。

钟玮胥推开门什么也没有发生,当两人都走进门后光线一下子由昏暗至彻亮,而那早已经从地平线上消失的日头,也同时在眨眼之间从西边爬上了半空。不由使得夕倾眯了眯眼睛。

只见几片叶子从钟玮胥身后飞了出去,不消片刻,绿叶化作齑粉散在空中,未完,钟玮胥见她的手里又颠起一块石子,稍作停留,在手里的石子第三次落回手心时,蓦地朝着斜上方的“太阳”投掷过去,然后那高悬的日头瞬息之间消失的无影无踪,四下变成漆黑一片。

“果然,不过是个引阵。”夕倾嗤笑。

头顶风打着青叶,一阵又一阵的“沙沙”声在这片幽暗昏惑里回荡。千蝶香的气味若隐若现,时断时续,拨弄着夕倾的感官。与此同时,许多低声的呜咽、尖锐的咒骂、高声地恐吓一同充斥着这四方世界。

“不走了吗?”

夕倾戏谑地看着对方,钟玮胥仿佛没听出其中意味,只是点点头转身在前面“探路”,一副坦然的样子仿佛周围阴冷恐怖的声音都不存在一般。不过也许是因为自己如今也是一个鬼,他的的确确升不起丝毫惧意。

夕倾跟在他后面,一边打量钟玮胥,一边提防周遭。

二人面前又出现一个木门,钟玮胥跟夕倾交换了一个眼神,走向前将那扇门推开,刹那数不尽的幽魂孤影冲了出来。夕倾手疾眼快将钟玮胥拽到身后,双手结印,霎那间那些飘渺模糊的影子在这幽暗之境散发出一阵光晕后伴随一声尖叫,消失在他们面前。小鬼除净后才让门内的面貌真真正正地出现在他们面前。

眼前是一个农家小院,小院里还种了些花草树木,但是花草早已枯萎,而一旁的树木,腐烂的树皮上一块红一块白,红色的位置红的发黑,白色的是一种流动的液体且不停地有气泡冒出,露出的树干深处,颜色一层一层的加深,而一声声地哭喊仿佛就是从最深处生出来的。干涸的血液,流动的浓密液体,交杂着千蝶香的独特气息,空气里弥漫着令人作呕的气味。正前方是一个木制小房,也散发着阴森可怖的气息。

夕倾看清身处的环境后,闭上眼,同时她伸出的左手手心处延展出圈圈气浪,随后,用力一握。霎时间,鬼哭狼嚎。

“积累的怨魂太多,驱不净。”夕倾的眉头紧锁。

钟玮胥面对眼前如同炼狱一般的场景,同样皱着眉,不过倒不是害怕或者打怵,而是另一种司空见惯和熟悉,仿佛他曾经天天面对着这样的景象。压下心底的怪异,问:

“总不能……歪打正着,发现了一个不得了的地方?”

夕倾自然察觉出他的异样,但也只是理解成是他对此地的不适应,听了他的问题,一边将手放在他肩上为他渡气安抚,一边说:

“也许,只是我更在意这里有没有那几个提差的线索。”

钟玮胥在感到仙气通体时一愣,根本没注意夕倾说什么。

“我可以问一个问题吗?”

“说。”

“你修为是不是很厉害?远高于清绥?甚至那个景斯?”

夕倾显然没想到对方竟然问了这么一个问题,还以为是眼下的环境让他害怕,所以询问自己修为寻求安慰。

“景斯不一定,他拥有许多诡谲的秘法,至于那个清绥,”夕倾有些不屑,“你觉得呢?”

钟玮胥自己也觉得问的这个问题可笑,一个是真仙,一个是自称“仙”,怎么能相提并论。而随手撒的仙气,对她来说可能就像呼出的气一样。

“看来是我冒犯了。”

“走吧。”

正前方的木屋说近却远,二人走了半天之前的景象被落在身后,可与那木屋的距离却不曾拉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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