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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17章时机

绰月楼

月勾起一片片云纱,聚到自己周围,月光岁因此暗淡了些,却多了一层妩媚。夜,又深了一层,连点点星光都吝于点缀。

四个时辰过去,天,渐渐褪尽了深色,先是在周边镀上了金,随后整片天空被火红占据,过了好一会,才恢复了宁静的青蓝色,只是依旧时不时的流过一大片的白。

“仙人,老爷为您准备好的马车正停在后门。”一个下人站在清绥的房门外,毕恭毕敬的询问。

屋内刚停止一夜荒唐如今正在打坐调息的清绥闻声慢慢地睁开双眼,瞥了眼紧闭的房门,回到:“我知道了,就来。”说完,从床上站起身,下巴一扬,眼睛微阖,两臂张开。

仿佛丢了半条命的春浅见状,不敢有半点迟疑,拖着吃痛的全身拿了一件崭新的道服走到了他身后,为他换上衣袍。白皙而修长的手指一点一点整理着清绥的外袍,若是仔细看就会发现,那双手连着整条手臂都没有一块好地方,或青或紫甚至还有新结的痂。

“我不在的这几日,你可要乖乖的。”清绥勾起“她”的下巴,轻抚着那张精致的脸。他很满意这张脸,不过也只有满意这张脸而已,正因如此只有春浅的脸上没有半点青紫痕迹,甚至可以说是保养的非常好。

“那是自然,浅儿可是一向听话的紧。”春浅迫使自己笑着回答,却感觉这个笑牵的她浑身处处都疼。

清绥笑着拍了拍她的脸,很满意。

清绥如同帝王一样享受了美人的服侍后,终于走出房,离开时还加了个阵法,里面的出不来,外面的进不去,这才放心的离开。

房内,清绥刚将房门关上春浅就身子不受控制地倒在地上,“她”自然也感受到了来自阵法的压制,却又根本无计可施,只是吃下流到嘴角的泪。

甫一放松的精神马上陷入疲惫不堪中,在地上昏睡过去了。

这时,若是仔细听,这房中隐隐绰绰传出另一个人的声音。

“炅公子,炅公子,炅公子你怎么了?”

声音里尽是急切,仔细分辨发现那声音竟是从春浅耳环的珠子里传出来的。如果再细看就可以看见那珠子上有一个小黑点正在上蹿下跳中。

小黑点撞的珠身开始摇晃,不消片刻,一个鬼魂从里面冲了出来。

那鬼魂显然也没料到自己竟然真的就这么冲了出来,整个鬼摔在地上,幸好他是不知疼的。

“炅公子?”

鬼魂小心翼翼地触碰昏睡的人,看着他身上的伤满眼都是心疼。

若是清绥此时还在,他定会非常吃惊——这鬼魂不是别人,正是钟家那个体弱多病的钟二少爷,钟彣胥。

当初他刚死魂体一离体,竟阴差阳错中被附着在母亲的玉镯上。后来他渐渐掌握自由出入其中的方法,不过不晓阴间法则的他根本不明白这个中的真实原理,而玉镯灵气则完全掩了他的气息。鬼差当时便根据阴阳簿来过,可惜晚来一步,当时他已经被吸入玉镯中灵魂被震得昏死过去,因此就这么错过直到清绥前来。其实最初因着父亲的态度和果真将兄长的疯病治好一事,钟彣胥也是很尊敬清绥,即使很疑惑为何清绥竟然没有发现过他。因为还想再侍弄母亲几日,所以钟彣胥计划着若是仙人哪日走自己再将一切和盘托出,离了这人世,毕竟不管怎么说他也是一个已死之人,将这几日算作前世修来的福泽罢。

但是,没有等来清绥离去的消息,他却渐渐发现此人道貌岸然的本性。更让他失望的是父亲知道后虽颇有微词却因为顾及清绥的身份,装作不知情!即使后来他……他可以理解父亲的做法,毕竟这事无法管也不能管,就像他身边那些或在外或与小厮丫鬟胡闹的富家朋友,他因为从小到大爹娘的教导和自身的原则,向来对此只能唏嘘,但是现在他真的很愤怒。

清绥进府时就将炅公子待在身边,但从来都只是当成一个玩物,这本是无可厚非,钟彣胥怎么说也是富家公子哥,自然是司空见惯,因此他最初只是同情这个叫“春浅”的人。后来机缘巧合下二人相遇,钟彣胥适时地提供了一些上药。

他怕是哪怕过了奈何也忘不了对方在听见他的声音后被恐惧布满的眸子,忘不了对方已经吓得僵硬了身子却还要强装镇定,忘不了对方手背上可怖的伤痕,同样忘不了在自己放下上药后对方捧着药蹲在地上压抑着声音哭泣的模样。

从那以后二人就多了来往,多是钟彣胥去找他,他只有将清绥哄开心了才可以被特赦出来在院内走动一个时辰。

二人熟络后,钟彣胥才知道他是如此不谙世事,同时也知道了,他不叫“春浅”,但一直没有说具体叫什么,只是告诉一个“炅”字。钟彣胥虽然很失落,但还是尊重他的选择,尊称他为炅公子。

再后来他谎骗说玉镯内灵气不足,已经不能再让自己留在里面,并顺势提出寄身于对方身边的玉器内。虽然花费了不小口舌,但目的达到了。灵气的滋养,春浅的点拨,他逐渐开始修炼入门。

即使每日没有以前自由,有的时候还会强行屏蔽五感,但他依旧觉得值得。甚至一度认为——或许自己还没有投胎就是为了等他。

他伸手接过那个已经被春浅捏的尽是皱纹的衣服,满眼地恨意,手中的衣袍也直接在他的目光下开始自燃。

他慢慢扶起春浅,轻抚着他的脸,一点一点给他输着自己这几日修炼攒下的灵气,看着不再隆起的眉间,他似乎下定了什么决心。

只见他先将春浅安置在床铺上,嫌恶地用法术将被褥洁净了一遍又一遍,而后在清绥的书案上找到一只比较粗的毛笔和墨水,将房间中间的桌子挪至一旁,然后在地上画出一个阵法,从怀中取出几样东西。

一切准备妥当后,又将春浅小心翼翼地抱到阵法中央,端正好坐姿。

随后开始施法,阵法启动。

“万事讲究因果,他一定会得到报应的。”

钟彣胥看着与他面对面的春浅,笑了。

钟夫人房内

“夫人,这几日天气好,要不用完早膳出去走走?”

嬷嬷看着日渐消瘦的王芹瑛很是心疼。

王芹瑛放下手里的筷子,满脸担忧。

“嬷嬷,我怎么有点心神不宁?”

“许是夫人最近休息不好……”

“不对,不对……”

王芹瑛嘀咕着,但她又说不出自己在不安什么。

突然,嬷嬷指着王芹瑛的玉镯惊呼一声。

“夫人,这镯子怎地兀自有了裂痕?”

王芹瑛一惊,低头看去,心底更加不安。

接下来一下午她都没有出过屋子,不住地默念着清心决。

与此同时,县衙大牢中

“啊!我……啊!!我错了!!!”

一大早,一声又一声凄厉的尖叫从县衙大牢的审讯室传出来。

“停。”

刘称之闭着眼睛坐在一把太师椅上,椅子上铺有一个深棕色的兽皮椅搭,脚边是一个小火炉。

很是惬意。

打在刘二身上的板子可算是停了,他已经记不得自己挨了多少下了,只知道自己现在是喉咙发哑,整个下半身都没有知觉了。

昨日自己被送回来时,已经掉了半条命,左腿上的那一根木腿自始至终都没有人拿下来,甚至到今天早上他悠悠转醒,他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坐起身后却看见那根木腿竟然整根穿过了自己的腿。可还没等他完全消化这个噩耗,他又惊悚的发现——那只腿他已经什么也感觉不到了。

由于这件事的打击太大,他都没发现自己现在的处境。

把他从极大的悲痛中拉回来的是自己的两只臂膀被分别拽住,然后生生的被这么拖了出去完全不顾他的腿伤,直接摔在地上。

刘二根本顾不得自己腿上的疼痛感就往刘称之脚边爬,还没等他爬到刘称之已经起身走到刘二面前。

“哟,我们的刘二大人醒了?你不会怪我们用这种粗陋的方式叫你起床吧?”刘称之阴阳怪气地说,同时他那双眼珠子向上一翻。

“大……大人……”刘二听起来像只吊了一口气。

“别,我可担不起,”刘称之说着突然双眼一眯,突然抬脚向刘二的面门,在刘二摔在地上的时候才继续说,“你━这一声,大━人━!想来,我还是叫你一声大人吧,嗯?你说是吧?”

刘二爬到刘称之脚边,泪涕泗流。

“大人大人!小人是猪油蒙了心,一时走了岔路啊!大人,留小人一条命,留小人一条命吧!”刘二哭的是声嘶力竭,奈何那人就如同没有听见一般,没有半点回应。他抱上刘称之的大腿继续哭喊着:“堂哥,你知道的,我家只有我一个儿子啊!而且而且,我们从小玩到大,你还记得吗,那年我掉水里是你把我救上来的。”

一直俯瞰刘二的刘称之听了这话终于动了,他低头看着刘二跟往常一样讨好的笑容,也笑了。然后,笑眯眯的说:“那正好啊,你欠我条命,就在这还了吧。”

一脚,碎了刘二眼底刚升起的希望。

“不不不,不是的……堂哥!堂哥!!”

刘二的声音被他扔在身后,刘称之走在密道里,一脸的冷漠听着那刺耳的声音戛然而止。他知道刘二对他不满,但是没想到竟然敢这么明目张胆的忽悠他,笨的像只猪一样,那钟矞国明显就是要利用他。刘称之听了钟府的下人所说的,心里已经有了七七八八,不过更多的是气愤。他想到自己这么多年也没亏待他,就忍不住往地上啐了一口,蠢钝如猪!不过,他其实并没有真的想置刘二于死地,毕竟,好歹是堂兄弟,他娘那里不太好交代。可是,公子那里又来人说要几个新鲜的死人,更何况来人暗示的很明确了,必须有刘二的尸身,他也很无奈。

“唉,不是我不饶你,是你自己命不好啊。”

刘称之一路摇头叹气,像是在替刘二感慨一样。突然,身后传来一个女子清冽的声音。

“刘大人。”

刘称之听了后心下一惊,刚要回头,只觉脖间一凉并且一紧。低头一看发现,一条白色的皮鞭正缠在自己的脖子上。

“你……”刘称之声音发颤,却强装镇定。只是刚说一个字就被打断了。

“刘大人莫怕,妾身只是来传个话。”那女子收了手中的鞭子,声音偏冷。

刘称之心里明白,对方只是给自己个下马威,于是便安了心。他回过头,看见一女子穿了一身白裳,面带一个素白色上用黑墨勾勒了一个水仙的轮廓的面具,墨水还没怎么干,想来刚画上不久。

“可是公子又有何交代?”

“劳烦刘大人务必在正午前将人送到城外。”女子很客气。

“正午之前?”刘称之诧异,不知为何要的这般急切,却还是弯下腰,恭敬回道,“那蠢货已经丧命,约莫一刻钟后便可以送到。”

刘称之说完就一直弯着腰,等着对方说话,但好一会儿都没有任何回应,于是他试探的将他的眼珠子移了过去,哪里还有什么女子。

刘称之也没多想,只当是这位生性如此,于是没有做停留又转身进入密道,正好看见那两个官差已经给刘二卷好席子,准备丢出去了。他出声示意他们停下来。

“大人。”

“你们给他整理一下容仪,然后走小门把他送到城外。小心别让人发现了。”

“是。”这二人算是刘称之的心腹,所以不用过多的解释就明白“城外”是哪里了。

刘称之交代完就径直回书房,果不其然一锭拳头大的金子正摆在桌子上。瞬时喜上眉梢。

“公子的金子就是比其他人的大。”刘称之除了财就没有其他毛病了。他现在还不知他这辈子也正是栽在这财上了,不过这都是后话了。

正在他喜不自禁的时候,他突然感觉浑身发痒,他只当是跳骚,心想着一会命人备下热水,却发现身后的痒反而越抓越严重。双手抓出的红道一条覆上一条,摸着都疼,却还是不停的抓。

“哎呦!哎呦!”叫唤个不停,声音越来越大。

外面的下人们一个个面面相觑,他们一听见这一声声的哀嚎就赶了过来,但是介于刘称之下过死命令——他在书房时,任何人不得靠近——所以一时间没有一个敢上前询问,直到听见刘称之喊了好几声“狗奴才都去哪了!大夫!大夫!”才一个个恍然大悟地一起离开去找大夫了。

这时书房旁的阴影处传来一声冷笑,原来那白衣女子一直没走,而这一幕全部落入她的眼帘。面具的背后不知道是怎样一副表情,但是听刚才的声音,应该很是不屑,随后,她才真的离开刘府。

就在这天下午,整个吉涚城都传疯了,说县太爷得了怪病,连城内医术最好的于大夫都不知道为什么。一时间,本来寂静的刘府门前,竟然多了些游荡的人,一个个嘴里仿佛还念叨着什么。

看嘴型,应该是“老天保佑,永远不要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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