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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13章丧命

绰月楼

  “要不……回去?”张猴在心里颠过来倒过去的将这个想法提了一遍又一遍,同时掐灭一遍又一遍,终究定不下决心。

  来回又徘徊将近半个时辰后,他的视野里才慢悠悠地出现一顶轿子。见此,竟直直站在路中间辨识着这轿子是不是刘称之的,直到前面的轿夫呵斥了两声,张猴这才慌张回神给轿子让路。等到确认是刘称之的轿子时,心里又是一阵狂喜,感叹幸好没走,急忙跟在轿子后面。

  刘称之下了轿子后,抱着怀里的木箱,一副餍足模样。早上从钟府出来,先是去问候看望他母亲,留下些银两再次劝人搬家无果后只好作罢,转身去了四季楼,在那听了会儿戏,又收了点租子才慢慢悠悠地回来。只是他刚要迈出步去,却险些让赶过来的张猴吓得掉了手中的宝贝。顿时眉毛竖立,那双炯炯有神的眼睛瞪得溜圆。

  张猴因为微低着头没注意到停下来的轿子,一头撞在一个抬轿的人,导致轿子晃悠了一下。然而在他跌在地上“哎呦”叫了一声后,就发现,县太爷已经面色不善的走到他面前,他连忙跪了下去头抵着地,颤颤巍巍的说:“小人……小人有事要报给县太爷。”他咽了口唾液。

  “带下去,杖打二十下。”刘称之都没等他说完,直接抬脚离开同时对一旁的刘二如此说。

  张猴直接傻眼了,在刘称之进了门内后,两个官差过来押他,他才反应过来。大喊着:“草民真有要事相报!”

  “就在这打吧。进了县衙,一会还要收拾。”刘二很不耐烦的说。

  “刘二爷,是关于鬼,关于那个女鬼的!”张猴被按在地上,不住的大喊做着最后的挣扎。果不其然,刘二当真让他们停了手。

  刘二走到张猴面前,用脚尖抬起张猴的下巴,趾高气扬的问:“你说的鬼可是那绰月楼的夕倾?”

  “对对对!就是她,我昨天晚上看见她咻地从天上飞过去,对,飞过去。”张猴信口胡诌道。

  刘二显然有些怀疑,张猴忙又说:“我怀里……怀里是那夕倾的手帕,就在怀里。”

  刘二退了一步,示意旁边的人放开他。张猴手脚并用的爬了起来,跪在地上,从怀里拿出那被偷来的帕子。刘二接过,眯缝着眼睛看了一会,随手就塞进自己的怀里。

  “你们在这看着,我去请示大人。”刘二对众人说完,就转身快步走向府衙。刚迈出两步又回过身来,“老爷说了二十杖,一杖不许少!”

  “是。”

  霎时间,身后响起了类似于杀鸡一样的声音。

  刘二进去后直接奔向书房,看到紧闭的房门,便心知里面在做什么了。于是大声开口道:“大人,小人见张猴身体孱弱恐怕受不得二十大板。”

  里面传出些细微的桌椅移动摩擦的声响,然后才听见刘称之故作稳重的尖锐嗓音。

  “多少下了?”

  “已经受了八下,那人已经气息奄奄,呜咽难语。”刘二面露难状,“若真受了二十杖怕是一命呜呼了。”

  刘称之打开门,双手背负,看着刘二说:“你看着办吧,别出了人命就行。”

  “是。”说完就要退下。

  刘称之却叫住刘二,从袖口拿出两锭纹银与一些碎银子,走下去递与刘二,说:“姑母身子不好,买点补品为她补补。”

  刘二看着手里的银钱一脸感激,连连点头称谢,刘称之让他停下他才躬身退出院子。不过,离开刘称之的视线范围后,他颠着手中的银子,冷哼一声,满脸的愤恨甚至在心底暗骂。

  “呵,这么点东西打发叫花子呢。”刘二将纹银放好,“等我搭上钟府的大树,嘿嘿。”

  刘称之自然不知道刘二的心里,在刘二离开后,他大略用眼神扫过一下四周后,又回了书房,紧闭房门。

  屋里可是有好多金灿灿的宝贝等着他呢。

  刘二走出来后,抬了下手,左右的板子顺着他的手势停了下来。

  他看着在地上“哎呦哎呦”个不停却明显没伤到骨肉的张猴,问行刑的两个官差说:“多少下了?”

  “十下。”离他最近的官差说道。

  “老爷仁慈,说了不追究这人惊扰之过了。”刘二将刚接过来的碎银子扔过去两块,说:“前面带路。你,你,还有你,你们几个都跟我走。”

  刘二随手点了几个人,但仔细一看他几乎是把在场的所有人都点了一遍,而剩下的那几个都跟他交情颇深。

  张猴看见撒在地上的碎银子后是喜上眉梢,也顾不得屁股上的疼痛,挣扎着起来。当他恨不得掘地三尺也只找到三块指甲盖那般大小的碎银子后,又觉得有些不值,这点银子买了伤药后那还能剩下让他去玩。

  先前回话的官差头抵着手背问道:“府衙内是否用再留些人手?”

  “我已经交代过王虎和他兄弟,不用你多费心。”刘二的语气很淡,但是那人却感觉出刘二落在他身上的眼神,知道他这是在表达不满,自然不敢再多言。

  “行了,带路,出发。”

  张猴虽说心有不甘,但事已至此只能带着刘二和六个官差朝着王志说的那个方向走去。期间张猴一直紧紧地攥着手里的银子,好像那样,臀上的痛感和心里的不满会减轻些许。

  而那王志发现手帕丢了后,心下一惊,但一想到刚刚张猴和他们说的——鬼的东西都是认主的,所以指不定什么时候就回去找自己主人——马上跪在地上,求神仙保佑,求鬼奶奶千万莫要因为他拿了帕子而找上他,其他竟也没多想,一路上战战兢兢的继续运货了。

  这里就不多提了。

  张猴领着一行人顺着王志家的方向走,边走心里边泛嘀咕。按他打的如意算盘,他把帕子一交,换些好处,将王志家的方向指给官老爷,剩下哪还能有他的事。而眼下这情况谁能想到,张猴紧张的直抠手中的袖子,但又实在想不出可用的法子来化解,只能硬着头皮带路。

  王志家在城外不远处的一件草房里,天天早起进城,天黑出城。所以张猴直接一咬牙,领着一行人来到城外,沿着王志说的方向一直走。

  “还没到?你该不会是在哄骗我们吧?嗯?”刘二走的不耐烦了,一把抓住又在最前面的张猴,一脸狠辣。

  “不敢……当然不敢。”张猴连忙摆手,吓得声音只发颤。“小人自然不敢,小人昨日就是在城外回家的时候碰见的,那地方就在前面不远,不远。”

  刘二松开的同时把他往后一推,张猴重心不稳跌坐在地上,霎时间,挨了板子的屁股疼的他额上发汗,脸色苍白,但又只能忍着。

  “那应该就在这附近了,你们几个在这找,你跟我去请仙人,请他来寻。”刘二冷笑一声,“要是假的,哼,我想你不会这么快忘了疼了吧。”

  “不会不会。”张猴好不容易才站起来,双腿依旧抖个不停,听到这话,险些又跌坐下去。

  “走吧。”刘二回身离开,没一会就走出很远,将张猴落在身后。

  其余六个官差见刘二二人没了影,全都松了身子,其中一个甚至从怀里拿出一壶酒来小口独酌。惹得其余几人是眼里有光,忙向他讨酒。

  “欸,你们,这……。”其中一个年岁稍大的见此皱着眉头,觉得有些不妥。

  “王叔,这大白天的,你还真认为能找到鬼?”其中一个揶揄到。

  “就是。”另一个接过递过来的酒壶,仰面一口,撒了不少出来,顾不得去擦,就突然被另一只手抢了过去。

  “省着点,没看见这还有兄弟呢。”那人不多不少喝了一口后递与旁人,继续说:“这一大早起来就伺候那位爷,又是抓鬼又是抬轿,我这早饭都没进肚,这太阳都要下山了。”

  “行了,谁让咱们那位爷爱把咱们当轿夫使唤呢。”又一人说道,“来,王叔,你也来口,这酒挺辣。”

  “也不知道二爷什么时候回来,依我看还是散开后再歇息,好歹有个说辞。”抱怨没吃上饭的那个官差对几人说。

  几人听闻也觉得是这个理,收起酒壶准备散开,到时候等刘二的信号。可不曾想,几人刚定下方向,就听出现一声闷响,顺着声音看过去时,那位提供酒的官差一只眼睛正在往外涌血,身子失去力的支撑,如同烂泥一般顺着树滑了下去。

  所有人一下子紧绷起身子,相互看了眼后,都不约而同地拔出了刀。一个个警惕的看着四周,四处环视。

  “啊!”当中个子最矮的突然大喊,并且将刀扔在了地上,然后抱头蹲在地上,瑟瑟发抖。

  “怎…怎么了?”离他最近的问。

  “草…草动了…”

  所有人听完之后,都直接想上去暴打他一顿,只是还没等他们有所行动,瞬间除了蹲在地上以外的四个人都觉得脖子一凉,然后只见大量鲜血喷出,四人同时倒地。至于那个被草吓到的官差也没幸免于难,在他看见这一幕时吓得刚要大喊,但嘴张开后却发不出任何声音,接下来喉咙里如同万针扎下,除了一汩汩的血流出口,剩下的就只有窒息感。

  林子在最后一声“砰”响起后,陷入一种诡谲的安静。

  另一边,刘二并不知道那几人早已惨死,只是走的飞快,不一会就已经落下不便于行的张猴很长一段距离。他将手伸进袖子里摸到并握紧了里面的东西,站在原地,对还有一定距离的张猴呵斥到:

  “你是不是故意拖延时间?!还不快些,我看你这条腿留着也没什么用了。”

  张猴听了以后,忍着臀部的不适,十分吃力地赶到刘二面前,可正当他要说话时,只感觉到胸前被猛地一推,然后他就和刚才一样又跌在地上了。只是这次和刚才不同,这次是十足十的力,疼得他马上将腰拱起来,嘶嘶哈哈的。

  刘二见状走过去一脚把他踢翻过去,并且踩在还不明所以的张猴身上。

  “刘…刘二爷,您这是做什么?”张猴心里不祥的预感愈来愈深,但仍就咧着嘴问。

  “做什么?你只需知道是我发现了这个鬼的踪迹就行了。”刘二先是冷笑一声,然后说了这么一句,语气很冷,听在张猴耳中不亚于阵阵阴风,吓得他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是是是…是您是您发现的!”张猴潜意识感受到了对生命的威胁,自然管不了那么多,只是一味顺着刘二的话。

  “可是…”刘二从怀里拿出了明晃晃的刀子,恶狠狠地说:“我信不过你。”

  此时张猴也明白了,这刘二就是想要他命,也不再放低姿态,开口就骂到:“刘二,你个狗 娘 养的,你会遭报……”

  捂住嘴,举刀,白刀子进红刀子出。

  一,两,三……

  连续三下。

  终于死了,死透了。

  才不管张猴李狗的,这次功劳全是他的了。

  什么狗屁县令,老子才不受你窝囊气。

  刘二起身,看了眼身上的血,朝自己胳膊就是一刀下去,然后将刀扔到已经死了的张猴身边。强忍着疼,向钟府跑去。

  只是远去的他没注意到——身后张猴的头动了一下,紧接着全身开始轻微抽搐,嘴里不住地发出一些不知所谓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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