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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题

某篇被白嫖的文

不过数月,京城便已是春色将阑,莺声渐老。处处绿树浓荫,蔷薇满架。

城中到处是平王得胜,不日归朝的消息,据说皇帝看到战报之时,喜形于色,连连感慨天悯我朝。

叶蓁蓁自背回秦漪后,李钺在军中给她整了一套亲兵的衣甲,以免她一身女装在军营里晃来晃去,扰乱军心。叶蓁蓁倒也应得很痛快,每天最多的就是在平王帐中盯着他休息吃药。

今日,大军终于抵达京城,皇帝为庆祝此次大捷,亲自率众臣出门相迎。秦漪刚下马欲拜,便被他扶住。满脸喜色的皇帝拍着他的肩膀道“朕便知道皇弟定不会让我失望!”

秦漪连忙谢恩,随即又道“此次臣弟还要为臣弟之妻谢罪,只是她此次妄自出关,亦有我之缘故……”

他尚未说完,便被皇帝打断“此事朕已尽知,若无平王妃及时寻行军情送至我军,只怕此战艰险。平王妃虽有小过,却有大功。功胜于过,当赏!”

二人再次拜谢,城内城外陷入一片欢腾之中。流水宴席摆到了街上,大街小巷满是欢声笑语,就连夜里,也是处处灯火不休。

夏日的夜风挟着花的香甜,枝叶的清新,拂过水面。叶蓁蓁斜倚在船上,远方繁华的街市上仍有隐约的声音,比这些声音更响的,却是隐于高树的夏蝉的长吟。她手上握着半盏残酒,闭上眼睛感受夏风的温柔。在温柔中,似乎还有她熟悉的声音。她睁开眼才惊讶地发现了邻船的故人。

“燕燕,你怎么在这儿?”

“我和外公一起进京领赏啊。”燕燕冲她眨了眨眼。“你忘了?这回我们也算出过力呢!皇帝很大方,还说要在草原上划一块地给外公,回头有人欺负我们这些当初帮过忙的,也会罩着我们的。”

“你们部族不是已经改成你舅舅做主了吗?”

“可舅舅还要处理族内事务,带大家迁去新的牧场呀。”燕燕答“而且外公担心舅舅不熟悉中原情况,应对出了问题,所以才专门带着我来。外公说我多少比其他人更叫他方心些,而且和你是朋友,最合适不过了。”

“这样啊。”叶蓁蓁想了想“你要不要来我家做客?我还没带你见过我相公呢!”

“好啊好啊,”燕燕和叶蓁蓁和身边人说清,便向平王府走去,然而一开门,便见到了太妃。许祺安顿住了。

太妃静静站在那里,打量着面前的两个少女:一个一身男装,头发高高束起,显得俊逸潇洒;一个梳着异族发型,穿着异族的衣服,显出浓浓的异族风情。若放到从前,她定会责骂这个一点儿也不端庄的儿媳妇,可如今知道她做的事儿后,竟觉得这两个姑娘如今的样子,倒也不是不能接受。

叶蓁蓁一脸迷茫地看着太妃安安静静地站在一旁打量她,若在往常,她早该跳起来大骂自己不识礼数了,可今天她如此安静,倒让人心中不安。

算了,叶蓁蓁心想,反正和这老太太不对付也不是一两天了,难道就因为她,连朋友都不顾了?想到这里,她拉起燕燕的手,昂首阔步向前走去。在经过太妃面前时,太妃开口了。

“我听说了你做的那些事,你太冲动了。”她说“不过做得不错,我以前看走眼了,你性子虽然差,但也勉强是个好孩子”

话音未落,太妃转身就走。叶蓁蓁回味了好一会儿,才明白过她今天的态度来。

“她这是在跟我道歉?”叶蓁蓁惊讶道“她居然还会道歉?天呐,我真的没想到,看上去也没有以前那么可恶了。”

燕燕拧了她一下“有你这么说自己婆母的吗?小心她听到再过来骂你一顿。”

“我这不是以前从没见过她这样嘛。”叶蓁蓁说“来来来,我们平王府有个小亭子,就修在湖中央。湖水连着外面的河,周围满是花草,可好看了。今天晚上你陪我在亭子吃,咱们边吃边聊,怎么样?”

“听起来真不错。”燕燕欣然应下。

傍晚的风吹散了初夏的微热,刚探出水面没多久的菡萏羞羞怯怯。塘边一片绿意,石榴树上却是满树鲜红。乳燕低飞,蜻蜓点水。使人不禁想起一句诗:天意怜幽草,人间重晚晴。

“这么说,你和当初救你的赵大哥在一起了?”叶蓁蓁托着腮,听燕燕讲她离开后的故事。

“对呀,我跟你说,他呀,就是看起来沉默又可靠,实际上傻得不得了。我都觉出他对我的感情不同寻常了,他自己居然一点也不知道,还跟我说要不要拜把子。”燕燕撅着嘴“我当时都快气笑了。”

“哈哈哈哈……”叶蓁蓁大笑“那后来呢?你们又是怎么成的?”

“这个呀,是我设了个局……”

两人推杯换盏,转眼己是满天星辰。

“叶姐姐,叶姐姐?”燕燕带着醉意,轻轻唤许祺安起来,却听到一阵环佩轻撞的声音,不急不徐,清脆悦耳。

“是我。”秦漪撩开帘子,对燕燕比了个“安静”的手势。见燕燕捂着嘴点点头,轻轻抱起已经醉倒的叶蓁蓁。

叶蓁蓁醉意朦胧地趴在秦漪怀里,只觉得在他身后,天上的星星照着路,水中的星星照着他。不知何处,传来两句飘渺的歌声。

“醉后不知天在水,满船清梦压星河。”

番外

自上次叶蓁蓁偷跑后被城门卫带回,已经有一段日子了。因为担心她再往外偷跑,也为了防止她不慎被人伤害,她身边的守卫一夜之间多了不少。

被加强守卫力量后,她无论去哪里身后都会跟着两个侍卫,还是皇帝专门派来的,甩也甩不掉。叶蓁蓁只得安静了一段时间。然而有一天,她刚刚起床便觉得有些心慌,非常想见一个人,一个弹琵琶的姑娘。

可她寻遍桃叶渡,也没能见到那个姑娘,直到一个老婆婆告诉她,她要找的姑娘,已经找到家人,自赎回家了。

她茫然地走在街头,只觉得心㡳即将失去什么,却怎么也抓不住。

春天的桃叶渡,烟柳繁华,繁花似锦,锦绣罗绮,处处可见,行人脸上尽是一片轻松愉悦,叶蓁蓁却觉得自己的心不知为何,仿若沉入深海,摸不到一丝亮光。此时却听高楼上有歌词唱道:

“又只恐瓶沉金井,嘶骑不来银烛暗,枉教人立尽梧桐影。”

她想起他陪她读过的乐府诗:“郎作十里行,侬作九里送。拔侬头上钗,与郎资路用。有信数寄书,无信心相忆。莫作瓶落井,一去无消息。”

想起那天,她特地找了件玉色外衫,搭着银朱色里衣,让夭夭给她梳了个漂亮的发髻,学着人家红袖添香,结果险些按断墨条。他不但没有责怪她,还特意找来了易懂的乐府诗给她读。

“这首诗是说,远行的人要经常寄信回家,不要让家中人挂念,像掉在井里的瓶子,没有音信了。”

“那你要是有一天出远门,也也要记得给我写信。”

“这是自然。”他抚摸着她的头发“不过我更想和你一起走,那样不仅不用留一个人在家里等得心焦,还可以一起看风景,一起游山玩水,或者像今天这样,我办公,你陪着我,一直在一起。”

“说好了的,不许说话不算话。”她伸出小指,和他拉勾。

战报终于抵达了京城,与战报一起送达的,是平王的尸体。

一夜之间,一切都变了。

原本每天精力十足找叶蓁蓁麻烦的太妃病倒了,太医们来了走,走了来,太妃的病却不见好转。皇帝也不再那么关心叶蓁蓁有没有乱跑了,如今他有太多的事要做。他想过御驾亲征,又被群臣劝了回来。叶蓁蓁再见到他时,曾经风华正茂的君王已经白了双鬓。

尸体送回后第三天,叶蓁蓁终于踏进了停着平王灵柩的那间房。

当初送他离开时那身崭新的铠甲上,满是裂缝与划痕。一道道缝隙中浸满了不知是谁的血。胸腔前有一个大洞,身上的衣衫因为反复浸血,干掉后显出一种紫褐色。手上虎口已经裂开了几道痕,手里却还紧紧握着枪杆,听李钺说,他们用尽了方法也没能将枪取出,又怕用力太大把手指折断,只好这样送进京。身上到处都是口子,有刀剑伤,有深深扎进去的箭头,就连脸上,也有被箭擦伤的痕迹。

叶蓁蓁伸出手在他胸前摸索了半天,才从他胸腔里贴着心脏的地方找到破了的一个长方形满是血污的小布袋。那是他临行前,她熬了一夜为他绣的平安荷包,里面装着她特地从皇家寺庙求来的护身符。

她摸着荷包上已经看不出来的“平安”二字,在灵柩旁,跪了一夜。

第二天,平王妃消失了,皇帝再怎么找,也没能找到她,只得先安排平王下葬之事。

在距京城几十里远的地方,一群民夫正在推着将要卖往北方的粮食。他们大多数是城郊的贫民,家中有一两个青壮已经被征去打仗了。如今战事吃紧,边关缺粮缺人,不少粮商便开始筹划着往北方运粮卖,好大赚一笔。

边关真远呀,叶蓁蓁一边推着运粮车一边想。她现在一脸蜡黄,头发乱得和草垛一样。穿着短打,手脚也涂黑了,一点儿也看不出从前的灵秀,和她身边的民夫几乎一般无二。

“征兵的来啦,快跑呀!”前方突然有人大叫道。她身边的人一阵惊惶,立即作鸟兽散,不到一刻,路上便只剩下她一个人。

“你怎么不跑?”前来征兵的长官好奇地问她。

她抬起头,盯着长官的眼睛“我应征后,能去边关吗?”

跟着这批被征走的民夫,她终于到了边关。只是此时的边关,已经在与匈奴的反复拉锯中后退了不少。边关的风很烈,吹在脸上,好似刀割一般。边关的土地也与京城不同,一场场战斗,无数士兵的血肉,把土地都灌满血腥味。从这片土地上长出的草,格外茂盛。

第一次参加战斗,她便凭借从前练的武功,杀敌十数人,得到了将官的赏识。很快,她的职位发生了变化。从辅兵,到正式士兵,再到伍长,什长,百夫长……每一场战斗,她都身先士卒,那股狠劲儿,仿佛不从敌人身上咬下一块肉来,死都不肯罢休。

她的努力似乎是得到了回报,她所在的军营,是尖刀,是利爪,使匈奴日夜不得安寢。李钺亦是从不嫉贤妒能,让她充份发挥了自己的力量,边关战线,就这样在一次又一次的战争中,被推了回去。她以为,她能一直这样打下去,直到打到匈奴老巢,杀了那个匈奴王和该死的汉奸。

有时,她也会想起他。只是自从战报抵京的那一日,她好像就失去了流泪的能力。她想着他出征时的样子,他被送回来的样子,也想像着他策马飞驰的样子,带领将士们冲锋陷阵的样子……甚至好几个晚上,都梦到他战死沙场前死战不退的样子,然后被惊醒,枯坐在床上,直到天明。

直到有一天,她素颜撞见李钺巡视军营。李钺见到她后,脸上也现出惊讶与恍然大悟的神色。她回去后,担心了很久,若李钺向皇帝报告了她的消息,她便再也不能呆在军营里了。好在最后得到的,是李钺给她单独拨了一个军帐的消息。送信的小兵告诉她,从今以后,她也可以去中军大帐,参加战略战术的制定了。

李钺帮她把事情瞒了下来。她虽然不知道李钺为什么要做这种费力不讨好,又危险性极大的事情,但是事实作不得假。她确实能继续安安稳稳在军营呆下去了。

李钺是个好将领,只是当初经验不足。如今经历过一次次战争洗礼的他,逐渐老辣起来。匈奴吃了几次大亏后,总算学会了收敛些。

这天出战前,他特地把叶蓁蓁叫到一旁。

“这次你们负责的军队里,应该有那个当初设计平王中埋伏的军师,听说他是个汉人,平日常作汉家打扮。你若遇到这么一个人,一定要杀了他。当然,他也可能假扮旁人,所以条件允许的话,最好全歼这支军队。”

叶蓁蓁点点头,眼中染上浓烈的战意“我知道了,不会让他有机会逃出来的”

这场战争,是她打的最后一场,也是她打的最尽心尽力的一场。将敌军全灭后,她甚至拎着刀一个个在敌军的尸体上补刀,尤其是那个被李钺提起的青衣文士,被她专门割下了脑袋。

没有了那个人的辅佐,匈奴王虽凶悍能战,终归不过是一只拔了牙的老虎。第二年便撑不下去了,只得向中原乞和。

庆功宴上,她喝醉了,恍惚间仿佛见到了秦漪一身战袍,坐在众将之中,向她举杯。

然而第二天,李钺便专门来到了叶蓁蓁的军帐中。

“我来此,是为了告诉你一声,皇帝已经知道你是平王妃了”李钺说。

叶蓁蓁蓦然抬首。

“欺君之罪是大罪,他免了你的刑罚,让你去驻守皇陵。”

皇陵理论上是只有皇帝才能葬进去,但要驻守的陵园远可不止葬皇帝的那一块。远处的诸侯王陵,也是要一并看守的。

驻守陵园是一件辛苦事儿,但她不觉得辛苦。每一天,她都觉得自己是在巡视自己的家,自己的丈夫就在不远处等着自己。

她知道她的手下有时会议论她,也知道他们是怎么说的。

嗟嗟未亡人,寂寂长自怜。

但她从不觉得自己有什么可怜惜的,她知道,只要等下去,他总有一天会来接她。

一天,两天。一年,两年。十年,二十年。

终于有一天,她恍惚间仿佛看到了他的身影,看到他在那个春日里,大军出征前,将她抱在怀里,承诺早些归来时的景象。

“你来了。”她伸出手想抓住他,可怎么也抓不住。

她明白了。

“你是来接我的吧?我等你很久了。”

她的泪,终于落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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