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衡

林森森再醒来的时候，已是日上三竿。

她试图说些什么，嗓子眼却只冒出如同破风箱的抽气声，四肢和大脑脱节，只得瘫在床板上动单不得。

关于昨夜的记忆，戛然而止于她欣然应允林椿“试箭”，林森森现在感觉很糟糕，仿佛要将四肢生生扯下的剧痛，以及肌肉的酸胀感，明明只是和往常一样加班，她却感觉被强行拉着走了几遭阎王殿。

片刻之后，林森森稍微得到了一些对胳膊的掌控权，发力的结果就是整条手臂运动不受控的挥向床头柜上的玻璃杯。

预料中的破碎声并没有响起，在杯子被重力损坏之前，林椿接住了它，并把它放到离林森森远得多的窗台上。

“你醒了，”林椿依然穿着白袍，他走到床边小心的扶起正在咸鱼挣扎的林森森，好歹能和她坐着交流，“我没想到你那么弱……抱歉。”少年露出一个歉意的微笑。

都想起来了。

林森森愤愤的想。

林椿从空气里抽出一把漆黑色、堪称艺术品的长弓时，林森森不得不承认自己的心从未跳得如此之快，但潮水般瞬间涌上的疲惫与疼痛令她甚至无法发声，箭搭于弦上的瞬间，生命被抽空的恐惧战胜乏力，她用尽最后的力量，伸手扯住少年的袖口。

“林……椿……！”林森森咬牙切齿，一字一顿。

他少见的惊讶带来气息紊乱，弦上暗金色的箭矢片刻间化为齑粉，林椿回头，只见得后辈浑浊的眼珠，它们不再闪烁生者的光芒。

与此同时，暮光的尽头，玉座之间绯色长发的少女睁开猩红色的眼，其中瞳孔竖立，却很快放松下来，“平衡被打破了。”她如同自言自语，向前伸出白皙的手，似乎想抓住什么已然虚无的东西。

太丢人了……结束回忆，林森森掩面，低下头的瞬间，看见通讯器上明晃晃的“9:00”，毫无疑问，她的全勤奖吹了，林森森嘴角扯出的弧度比哭更难看。

林森森用尽全身力量捏起那只通讯器，准确的找到上司的号码，拨通。

“红莲中佐，十分抱歉，昨天我加班晕过去了，现在才醒。”趁嗓音还哑着，林森森抓紧时间和红莲请了假。

电话那头的男人显然十分惊讶，但以理性思考，这确实合理，身板单薄的女人连续一个月高强度抢救病人、整合数据，林森森没有昏他面前，都是给面子，红莲大手一挥，给林森森批了假，并表示并没有记她的过，医疗部主任的辛苦他一直看在眼里。

真是…太久没见着太阳了，给个灯泡就高兴。林森森有点讨厌这样因为点小恩小惠而高兴得不得了的自己，不过得了一日闲总归是好事，

放任身体撞在柔软的床垫上，林森森的视野中突然出现林椿几近呆滞的背影：“林椿先生……？”

被呼唤的少年猛的回头，看见与自己相仿的面庞才恢复温和的模样，“抱歉，方才走神了，你这里有……小些的衣服吗？看来这样的装束并不适合这个时代。”少年的体态令林椿喜忧参半，比如现在，他为有没那么显眼的衣服穿而高兴，比自己后辈矮了许多，又微妙的伤到林椿的自尊心。

如果还能下地的话，林森森发誓自己不会让老祖宗翻自己的衣柜。

林椿捏捏身上衣服的布料，对着镜子瞧了两下，干净的少年仿佛在阳光下发光，他满意的点点头，将换下的白袍挂在椅背上。

“林椿先生，现在的情况有什么解决方案吗？毕竟，我不能一直这么躺着。”见林椿幼稚的动作都已经结束，林森森便挣扎着开口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