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梦中神

一处未知空间，只有灰暗与无尽交错蔓延……

　　远处的视角，一双深眸从无限远处探来，任凭它如何急速搜索，将眼前空间画面扩大放缩，奈何就是寻不出一丝杂质，仿佛虚无构成了这里的一切。

　　倏然，灰暗画面里擦出一丝黑点，因为没有时间的衡量，也不知这抹黑何时出现，似前一刻，又似与这缥缈空间相依相存。

　　视角变幻，黑点被放大，拉出一张人影，渐渐清晰，单薄下一只年轻身形，俊逸面庞挂着尚未褪却的稚嫩。异地，无限的空间里，本就狭小的一双眸子也被疑惑与迷茫填满，凌轩。

　　此时的凌轩就静静地立在那里，因为四周都是一样的虚无。若不是不停闪烁的瞳孔告诉自己还有生命，凌轩都要怀疑自己是否已经死去。

　　无助的凌轩缓缓低头，双掌徐徐抬起，感受着修长白皙的手指回应，那仿佛是他在这里唯一能够控制的东西。

　　“陌生吗?小家伙…”一串洪亮厚重的音符，穿透空间，是那么的醒目清晰，仿佛越过双耳，直接印入凌轩的大脑。心脏微颤，但麻木的身体已做不出反应，凌轩环顾四周缺扔空无一物，只留略显苍老梵音在此间回荡…

　　凌轩双目放空，嘴唇微动：“你是谁？”青涩的声音响彻，“这是哪儿？…”竟也回荡不休，似要打破此间的寂静。音波扩散的很快很远，却没有立杆见音，凌轩沉寂片刻。“哈哈，此处与空旷无边，却是我的地界，真说起来小家伙才是外来客…”清朗的笑声如遇纸浓墨水在这空间扩散遍布，旋即响起厚重年迈的声音，气足且缓和。

　　“你的地方，我怎么会来到前辈的地方。”凌轩听出语中并无恶意，暗松口气，且凭前者的神秘，凌轩丝毫不怀疑前者顷刻间就能将他抹除。

　　“小家伙倒是不卑不亢”洪音再响，不觉间多了一分意外和赞许。“先辈过奖”，凌轩还在四处寻觅声源。“不过说到底，还是老夫借用了你的位置啊。”梵音多了一丝畅快。凌轩眉毛微挑“还请前辈明示。

　　”厚实朗声再笑“哈哈，也罢，与小生也是缘分。”说着凌轩面前空间扭曲，一束光影交互，化为一团，凝练出一道黑白幻影，不算凝实，隐隐给人摇摇欲坠之感，也只能看出个大致，“不过看身形轮廓似乎，是位老者。”凌轩心里这样想着。‘若是论起年纪，你这溪城阁老比起老夫可还差些。’

　　被老者看透自己心思，不禁生出冷汗，“溪城乃此地主城，此地更是因此得名，而那溪城阁老正是城主的尊上，素来神秘，有着不可计测的年岁与修为，溪城府久居霸主地位，一半都由于此人。”

　　凌轩色愈恭。这老者轻易读出了自己的想法。”要知道，自己定魂期后期的老爹可还远远做不到这一步。

　　只是这样也就罢了，老者还对溪城阁老有所了解；溪城阁老的存在对于凌家这类望族并不算秘密，但这也是得益于凌家的地位，要知道许多人一辈子吃喝在溪城，也未曾见过传言中的溪城阁老一面，而眼前的虚幻老者竟说出自己的年岁不下前者。凌轩相信老者是不好说谎诓骗他一个后生晚辈的，也还好之前未对这神秘的老人心生不敬。”

　　面前幻影此时对凌轩这轮心声倒是置若罔闻，略微沉吟片刻“若问老夫的来历，此间原委有些复杂，日后老夫会与小家伙一一说明。”

　　对于凌轩之前的镇定与谦逊，老者嘴角微不可查的挑起，掀起一抹欣赏的弧度，眸子闪过一抹什么包袱被落实的精光，不过这些许的面部表情，一旁的凌轩是看不到的。

　　“身在此间”老者抬头环顾周遭“你都看见了什么？”面对老者的发问，凌轩自是不敢怠慢，再次扫视了一圈，仍是空空荡荡。“此处空无一物，缥缈无比。”‘’相由心生‘’老者面色郑重，一挥衣袖‘’这里是我的空间，属于老夫的世界。”

　　在老者的呼声传下，四周的原本的寂静倏然喧嚣大作，昏暗与空间扭曲崩塌，没等凌轩心生慌乱，眨眼间便呈现了一副壮丽彩色；晴空霞云挂日，山川危危，江河涛涛，林间传来鸟语花香之色，为此间天地铺满生机，一时活力盎然。身处其间，感受生命与死寂的瞬变交替，凌轩失语；任凭柔光与清风在面庞游走，双眸固定，放大的瞳孔间折射出内心的文字，似有万千感慨，又似无语无言。

　　四肢颤抖，身体僵直，此时我们的凌家小少爷凌轩被眼前的森罗万象吓得可着实不轻，宛若一只惊悚的人形雕塑。老者见状也是敞郎一笑，下一刻幻影化虚无冲向天际，射入林间，穿梭在山河之中，与这间世界融为一体。只听厚实的声波在天地间回响“凌轩小友，我这处山水比起凌府怎样，比起溪城又如何？”

　　被老者洪音笼罩，凌轩这才回神，眉宇间仍是留存心悸，若不是知此变故，凌轩深信，这便是安置在苍云大陆的一处，从未踏足过的真实天地。

　　“前辈壮举！”凌轩深深抱拳，眼观山水，眸子钦佩敬重浓郁宛如化作实质。“小子对此心驰神往，愿前辈收我为徒，日后驰骋苍云。”浩荡的声浪在天地席卷，好像呼啸都为此间一个诚恳少年停滞一瞬。音波回荡过后，片刻安逸，凌轩头脑发热，面庞涨红。“老者能力强悍至此，整个溪城怕也比肩难觅，小小少年竟乱发狂言，怕贻笑大方。”

　　就当凌轩内心低语；一串不亚于这山水苍穹的浩然爽朗响彻，“哈哈哈，若是无缘，老夫怎能与小子相遇，既已相遇又怎能不让后人一看世间繁华。”身处梦境，被浩然席卷全身，此刻凌轩仿佛置身云端，任眼前的山水壮阔，也似乎都在其脚下。

　　“梦”凌轩嘴唇吐出一个字。山水褪色，天地交织又是化作一场虚无；移步换景，赫然只剩一张石桌，两张石凳。

　　凌轩上前，感受指引，坐在石凳上，体触温凉。老者幻影附在桌旁，好似白茫间只存这两人一桌，画面柔和至极。“小家伙知道魂气吧。”

　　凌轩轻快点头“知道的。”

　　天地包罗万象，世间一切皆有灵魂，山川河海，风沙磐石，而魂气亦有源头，生命自有来处；置身事外，你会被世界阻断隔阂，身临其境，方能与万物融合归一。老者气语宽和，语藏真意；这一段话宛如佛家箴言，在凌轩脑中不停放慢，重复；闭目，任凭其在身体各处游走，渗入皮肤，蕴养着每一缕魂魄。幻影也并未有意打扰，消散而去，似是给凌轩一个独享空间…

　　——不知多久，凌轩目眩而后定神。双眸再次睁开时，依旧闪耀夺目，毫厘间，似有异样的精锐光点自最深处掠出，又反射渗入，如一颗种子没入土壤，长在心田。凌轩感悟其中玄妙，好似抓住了什么，又仿佛让其在掌心流走，只存划过指间时凉意风速。凌轩心中坦然。

　　“哈哈，如何？”熟悉笑声落下，幻影浮出；凌轩目光充实，与前者相视一笑，旋即抱拳。“此间深意，怕不是小子一时间可悟出一二。”老者摆手，似意这是自然。不过幻影老者眼光何其独到，从凌轩的眼神里，已是察觉出不一样的光泽。

　　“刚刚心念传音，是被老夫包裹了些许玄奥，虽只是一丝，不过也不是聚魂期的新人可能收纳的。”思绪翻涌“在凌轩的眼里却是看到了一丝‘魂间’的影子，”老者顿入沉思。“可谈小家伙莫非?”

　　老者实不属于这里，至于在苍云大陆的何方，甚至是否属于这片大陆尚还未知；只是感觉老者来历非凡且有事还未与自己言明，只知老者是友非敌，且在凌轩心里已暗将老者视为日后畅游天地的引路导师。

　　“前辈是暂住在晚辈这里吗？”凌轩开口，看向幻影；老者一顿，确实如凌轩所想，老者以某种方式留存于凌轩身体魂魄之中，明白话中含义，旋即感叹：“是啊，小家伙魂气略有特殊，很适宜老夫歇脚”

　　“擅闯之过，小子莫要怪罪于老夫咯。”老者语露滑稽，蓄意调侃。“前辈，授我玄奥，又带我这井底小子，望天游水，感恩尚且不急…”凌轩闻言，连忙回语，慌乱间似惊变了脸色。

　　老者一挥衣袖，也不再打趣凌轩，眉宇平和。“事多乱杂，现在提及，与你无益”老者抬头远望，“老夫来此，是借住于你，更是借助小家伙准备些事宜。”说到此，凌轩眼皮一挑，似是听出了前者话语中的神伤，夹带深处的复杂情绪，却也不出语打搅。

　　花花世界总归要属于年轻人，不过登高自卑，其间磨砺又无可免缺。“才刚见面，老夫恐怕要消失一段时间。”幻影涣散，似摇摇欲坠，感受身体变化，老者出言。“晚辈明白。”幻影即将消逝，“不知前辈如何称呼？”凌轩见状，赶紧发问。“一梦如是，此中曲折，为神唯明，小家伙姑且”呼我为——梦中神。‘’

　　周遭随老者一同消失殆尽，梦醒，天亮。

　　床榻上，凌轩感受窗外清晨的朝气，起身，风吹开鬓发。望向屋外，嘴角掀起一抹弧度，目露精光，喃喃低语；“是梦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