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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篇 谢谢你还在(2)

岁月似朵静候的花

  我找到了以前刚来这里租过的一间屋子,幸好房东还给我空着没有租出去,我就腾出了点时间整理了整理,把行李安置在这里,接下来的几天,我又开始不断地找工作、找工作,多亏之前的工作经验,这次很快有新单位要我——在一家租赁公司做汇总。

  有本书是这样写的:人生是个重复的圆,你一定会重复曾经让你快乐的点,也一定会重复曾经让你悲伤的点,永无止境。

  自从那次在医院的离别,我再没见到江不离和晴雪,就像人间消失了般,消失在了我的生命里,有时我是矛盾的,我希望能再见到他,想看看他过得好不好,毕竟我曾爱过他,但若真的见到我不确定我是否会逃避。我始终不愿接受江不弃的爱,是害怕亏欠他太多、太多,他是个好男人。但是,我的情感纠葛太多。对于大树,我曾喜欢过,我从没在意过他的缺陷,只是和他在一起很舒服,像是秋衣扎进棉裤那种充实感。之后我来到这座城市,我遇到了江不离,那个能带给我温暖的男人,能给我体贴的关怀,时时刻刻对我嘘寒问暖,但每次他向我提出那请求被我一次次拒绝,后来就发生了你们看到的这一切。他伤害了我,辜负了我,带着我最好的姐妹一起——这或许是我人生最痛苦的。

  我这几天胃口又不好了,我以为我的水土不服应该适可而止了,但反而加重,无奈之下我请了一天的假,挂了一个肠胃门诊,医生给我开了不少的检查单,可是报告出来一切正常,最后医生给我开了妇科检查,我有点不懂为什么给我开这个。

  我战战兢兢地揣着检查单走进了诊室,凉凉的耦合剂在我的小肚子上游离不停,直到医生问我:“孩子目前是健康的。”

  “啊…”

  孩子,什么孩子…

  我不解地想起身去看屏幕,被医生按了回去,严肃地命令我:“躺回去,做完了把报告带给临床医生去看,他会告诉你。”

  “哦。”

  我一行一行地心读着报告,一边走出了诊室。那上面的诊断清晰地写着:单胎存活。

  我把报告给了临床医生,他一点一点向我解释着:“…差不多有四个月了,准确的说是十五周的样子,你之前描述的症状持续了多久了?”

  我傻了眼:“三,三个月前…”

  “例假准时吗?”

  我这才想起我已经差不多三个多月没来,可能这几个月烦心事太多,又一心忙着找弟弟,就没太关心自己。想起三个月前我和不弃确实是有过一次…

  我慢慢低下头去,不可思议地盯着这影像资料看不停。

  医生见我发着呆,过了会,才问我:“樊小姐,您要这孩子吗?”

  我在心里做足了斗争,才抬起头来,摇了摇头。

  之后,医生给我开了一张“人工引产预约单”,说是按照上面的日期,到时候来这里做个手术,我看了看,在预约单上签下了自己的名字,等医生盖了章后,我才把这张单子放进了自己的衣兜。

  我去了一次那令我心神向往的城堡,我去的时候一切都变了。

  黑色的雕花铁栏杆渐渐生了一点锈迹,草坪很久没修剪的样子,七上八下窜着不协调的小草,再也不是微风吹拂碧草波的景象,那座白墙红瓦的建筑在我的瞳底像是失去了原本的光泽,却唯独门前的一棵巨大古树依然像一个士兵站得笔挺威武。

  我轻轻敲了敲门。

  由远及近,有人过来了,然后,门开了。

  我们四目相对。

  他却再也不是曾经那个光辉耀眼的少年,唇上沾着些许米粒大小的胡渣,一双镶嵌在黑眼圈里的眼在看到我的那一刻渐渐睁大,但是他没有说任何一句话,就连问候也没有。

  我主动打了声招呼,却笑得如此僵硬:“不弃。”

  他望眼欲穿地看着我,似乎没有看到我的嘴唇在动。

  我的眼泪一下子就滚落了下来,热热的,也透着凉凉的触感,我哭着问他:“我去了晓莀去的国家去找他,但是我找了那么久还是没找到,我用了很多办法了,我不知道他去哪里了。不弃,你知道吗?知道吗?告诉我好不好?我真的很想他…”

  他恍神,渐渐低下头去,喉间艰涩地挤出几个字:“…我不知道。”

  “你一定知道的!”我激动地摇着他的胳膊,“他一直叫你江大哥江大哥,你们曾经那么要好,你一定知道的,求求你了,告诉我!”

  “晓花…”他抬起眼,扶住我。

  我抬起眼,他的身影在我瞳底轻轻晃着,而他的嗓音在我耳朵里过滤后极其沙哑:“晓莀对你来说,真的那么重要吗…”

  我在他眼前哭得说不出话,无助地摇着他的胳膊。

  “他走了。”过了许久,他才放开轻咬的唇。

  我呆了几秒,渐渐止住了哭泣,用困惑的双眸告诉他我没明白他说的什么意思。他没有看我的眼睛,轻轻地说着:“他得的是哮喘型支气管炎,被查出癌细胞已经是晚期,他不敢告诉你,怕你难过,就连…”说着说着,他不禁红了一圈眼眶,深深吸了吸鼻,“临走时我们也不知道,都以为他真的睡着了。”

  “你在说什么…”我简直不敢相信他说的一字一句。

  “晓花,你弟弟已经不在这个世界上了…”最后,他对着我的眼睛,再次重申地总结了一句。

  我不相信,我不相信,我拼命摇着头,拼命向后退去,“不…不会的,晓莀怎么会…”我觉得我还能够替晓莀说些什么话,但是我的脑袋一阵强烈的天旋地转,接下来的事我就什么也不知道了,整个人轻飘飘地没有了知觉。

  我以为我到了异次元空间,见到了妈妈,也见到了晓莀。

  我开始相信我最爱的弟弟已经不在了的事实。

  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

  晓莀站在我的身前,但是是在我伸出手依然触及不到的远方。

  他的声音萦绕在我的耳畔:“姐姐,恭喜你。也恭喜我自己,要做舅舅了。”

  “晓莀…”

  我跨出一个步伐,低头看去,一双脚正踏进云雾里,抵达不出第一步,就像一双隐形的手紧紧禁锢着我。

  他没有来救我,眼神冗长,音浪在这里扩散成涟漪:“你们一定要幸福,不要再错过了。”

  语罢,他的身形渐渐随着云的覆盖而消失、不见。

  不。

  我猛然睁开眼,看到的是清晰的天花板,明亮的灯光照着我的半张脸,我有些惊魂未定,慢慢坐起身来,脑袋依旧有点昏昏沉沉。江不弃似感觉到了我的动静,也缓缓睁开眼来,我这才发现他从始至终一直都抓着我的手不放,顿时一股热流涌入心田。

  他的唇角渐渐扬起:“你醒了,晓花。”

  我想到了刚才的梦,不禁失落地垂下眼帘,低沉地问道:“你说的都是真的,你不会骗我的对吗?”

  他低下头去,轻声道:“最起码,在他最后的记忆里没有停留片刻的悲伤,他应该是高兴的。”

  “我几乎走遍了布拉格所有的地方,我用了各种办法去寻找他的下落,我吃了多少苦你一定不知道…”说着,说着,我就哽咽了,一滴泪落到了我的唇上,“结果,你们都是在瞒着我,全世界只有我像个傻子一样蒙在鼓里,对不对…”

  我的眼前顿时一黑,被他紧紧拉进了怀里,我惊得大气也不敢喘。

  他长长地叹了口气,言时哽噎:“对不起,都是我不好,我没有照顾好晓莀,我更不应该去瞒着你,但我一想到你知道了会有多难过,而我每次看到你笑的样子我就更不忍心告诉你了。”

  对于突如其来的怀抱,虽然是我一直都渴望着的,但我依然绝情地推开了他。

  我擦去了眼角的泪,轻轻做了个深呼吸,道:“告诉我,晓莀被安葬在哪里?”

  他呆呆地望着我许久。

  最后,我不顾他的任何挽留,毅然决然地离开了这个家,我决定去找晓莀,尽管他已不在这个世界,尽管我们相距甚远,我都要去见他一面,直到我独自一人来到这座毗邻海边的墓园找到了那尊石灰像以及看到了那张曾经亲切热忱的脸,我哭了,我想我在他的面前哭得一定很难看、很难看。

  一路上我答应过自己,我一定不会哭,我一定很冷静的和他说些话,我也对着肚子里的孩子保证,妈妈不会哭,一定不哭。

  但是,一切事与愿违。

  他依然青涩且稚嫩的脸清晰地刻画在嵌进去的相框里,笑得如此灰白僵硬,一双炯炯有神的眼睛始终凝视着我,一如他从前那样看着我。我把怀里的一束白菊轻轻放在了碑座上,我告诉他,我回来了。

  “晓莀,原谅姐姐现在才知道真相,可你一定没想过,当我最后一个得知你已经不在人间的消息时,我想我应该比你亲自告诉我你的病情恶化更悲伤。可是,现在说什么也晚了,不是么。”

  我深深地低下头去,手指不自觉地轻触到小腹,隔着厚厚的外衣我依然能感受到有一阵轻微的搏动,很奇妙。

  尔后,我抬起眼,轻声道:“我有他的孩子了,晓莀,我真的糊涂,一直认为我在那边胃口不适会是水土不服,真的好傻,你一定会这么说我。可是…”

  “我不能要这个孩子,我对他们家没有任何扶持之力,我帮不到他,我也不会被他的爸妈认可,对不起。”而那最后三个字,我是哭着对肚子里的小生命说的。

  回去路上,刮起了风,萧瑟的甬道铺满金黄的落叶,落在一些石碑上,像是等着久未谋面的亲人来清扫,我将双手插进大衣的口袋,抬头仰望着灰白的天空,感慨着又一年的秋天到了。耳畔由远及近传来一阵滚轮的声响,摩擦在水泥地上异常醒耳。我向着前方看过去。

  女孩有着一头瀑布般的长发披散在胸前,姣好的脸蛋上刻着一双明眸,粉唇张合有度,只是她坐着一把轮椅,破坏了她的美丽,我以为她要经过我身边,于是,我往旁边让了让,却没想到,她叫出了我的名字,我惊讶地转了过去。

  她冲我笑了笑,说:“是来给晓莀扫墓的对吧,看来你已经知道了。”

  我目瞪口呆地看着她。

  她的脸上洋溢着微笑:“自我介绍一下,我是白薇,是晓莀生前的…爱人。”

  我惊怔,我记得这个名字,曾经晓莀不止一次地向我提起过,随后,她从衣服的口袋掏出了一封信,只是微笑着递到了我的眼前,我愣愣地接过,是一封白皮纸,有淡淡的油墨香,也有我曾熟悉过的味道。

  我拆开,一行一行地心读下去,眼泪一点一点地坠落冰窟。

  “我最亲爱的姐姐,如果你看到这封信时,我已不在这个世界,原谅我用这种方式与你告别,也请原谅我瞒了你、骗了你,但我真的不想见到你哭的样子,我害怕,真的。这辈子,我最庆幸的就是和你做了亲姐弟,我们一起长在那片油菜花绚烂的土地上,一起奔跑在蒲公英的包围下,一起玩一起乐一起…我数不过来了,这些现在想起来都是幸福的。但是我的病一直都没有好,你为了我奔波受苦我都看在眼里,好不容易考上了城里的大学,我想离开家想自己赚一分钱养活自己,你又来到这里了,又见到了我,又开始为了我赚钱养病,我亏欠你太多、太多,你可以拥有更好的生活,不必为了我拖累自己的。也许,我病情的加重乃至恶化都是上天安排的,他想早点接我回去,不想我成为你的负担,所以我甘心接受了。我活着最大的心愿就是爸爸身体安稳,姐姐能遇到一个真正属于你的男人幸福地走下去。不要难过了,姐姐,我也很爱很爱你,不亚于江大哥对你的爱,也许不同,但都有意义,好了,我有点困了,姐姐,祝福你。”

  署名是:唯一的弟弟。

  不知不觉间,我无声地哭成了泪人。

  白薇轻叹:“他不让我们告诉你,都是为了留住你的笑,你知道吗?那天,他带我去挑了结婚戒指,但是价格太高,他被营业员瞪了好几次白眼,他默默地推我走了,我们又去了婚纱摄影楼拍了一张照片,就一张,这是我人生中最珍藏的一张照片。”

  说完,她缓缓伸出了左手,我看过去,瞳底闪烁着一道绿光,有着绒绒的光泽,那是一枚手工制作的狗尾巴草。

  我想起了儿时,我们两个玩累了,趴在遍布狗尾巴的草丛里,我快要睡着了被他拼命摇醒——“姐姐姐姐!醒醒啦!”

  “干什么嘛…”我揉着惺忪的眼睛极不情愿地看过去。

  “姐姐,你看——”他骄傲地举起手中自己编的草圈。

  “这是什么?”

  “戒指呀,多漂亮,嘻嘻。”

  “丑死了。”

  他沮丧地撅起嘴,不停打量着自己的杰作,“怎么会嘛,这个送给你吧,姐姐。”

  ……

  离开了这么多天,这座城市变得空旷,空旷到让我的呼吸异常冰冷。我决定从新开始,即使要面对快要来临的困难。我抬头望着医院粉刷如新的墙漆,人们跌跌撞撞地与我擦肩而过,表情无喜无悲,我鼓足勇气踏上了阶梯。

  到了三楼,往里走最里面一间的手术室门正敞开着半扇,像是在有意无意地迎接我。我快步走到一名护士跟前,她正忙着收拾桌上的病历单,我说,我是预约好这个时间做引产的。她上下打量了我一眼,把我带了进去。一股浓郁的味道扑鼻而来,我不由得皱起了眉。手术室的门一推开,是一条泛着冰冷光泽的走廊,两边各有两扇门,我进去时刚好有一个打扮姣好的女孩子从一扇门里出来了,我看她的脸颊泛着潮红,心事很重的样子。

  我开始有些害怕起来。两只手掌捏成了拳。

  “预约单拿出来。”医生从里面走了出来,拉下了口罩,命令我。

  “哦,等等。”我打开肩上的包,不停地在里面捣鼓翻找,却怎么也没找着那张预约单,奇怪,我明明放包里的呀,咦。

  翻了半天,我尴尬地挠了挠后脑勺,怯怯地说道:“我…我好像忘带了,能不能做完后我回去拿过来给你们。”

  医生垂下眼帘,沉重地摇着头。

  我顿时急了,在原地不知何去何从,这时,我的脑后伸出一只胳膊,然后是一阵低沉的嗓音——“是这张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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