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竹则辞去女医之位,却当上未央宫王后的众多侍女之中。
“青竹,过来研墨。”
一袭着淡粉色对襟连衣裙,腰间用一条素白软纱轻轻挽住,一头乌黑的发丝翩垂的青竹听到呼唤声小碎步跑过来。“来了。娘……娘……”
她在桌上一旁静静研墨,双眸望向素纸之上的字,轻读其中几行字道:“治本归於三大,生民穷於五孝。置天地而德盈,横四海而不挠……”
“不错,青竹,认识那么多字。”玉龙语道。
青竹挠了挠后脑勺,脸上几条红丝浮现。“看多了,听多了。就会一点。”
珊珊见状,手指尖指着纸上随意几行字。“再考考你,这几行怎么读?”
“南游於楚,从车百乘,积粟万锺,累茵而坐,列鼎而食,愿食藜『li』藿之食,为亲负米,不可复得。”
玉龙惬意继续挥动墨笔,一笔一划一勾,狐狸终会露尾。青竹……
“青竹,过来写个字。”
“我……不会……写……我字又不好看。”
“不会,就更应该要学,青竹,你学东西素来挺快的。”珊珊素手牵着青竹,按在椅上。
“真不会……”
珊珊拿起一支墨笔,小蘸墨汁递给青竹。“来,写几个字让我看看。”
青竹心里忐忑不安拿过墨笔,墨笔尖微微点在白纸之上,一笔一划写出一名字。“楚青竹”
“这……”
“一直觉得没有姓,总归不会太好,这是我自己给自己取的,以国名冠姓,有什么不妥当吗?”
“青竹,去外头拿点茶水。”珊珊语道。
“是。”青竹推门而出,小斜眸一眼纸上之字,那样应该没关系吧。
“她的字写的挺漂亮。”玉龙莞尔一笑,而那张写着楚青竹的纸默默混在玉龙写好的成品内,而后被公公含着字带回了含章殿。
月光之下,御花园寂静湖畔边两抹人影在交谈。
“小羽,那件事查的怎么样?”
“臣按照您的吩咐去民间找了高手,他说高仿达到八分。”
“她会不会是咱们找了那么多年的人?”
“她可能是别人的棋子,接近您可能另有所图。有可能是暗处那个当年搅了咱们棋局的搅局人。”
“要么她是别人的棋子,要么她是我失散的子……决定这两者是散功和武功。”
“国主,传闻有一种方法可令人短期像失去内力那般,特征是手腕上有一条紫色脉。如果散功不再按时发作,变成偶尔。就有可能瞒天过海。”
“我希望她是我失散的子,同时又希望是别人的棋子,小羽……”
“殿下若知道真相,她会理解您,更何况这么多年来她一直暗传消息给我,也许她有苦衷呢。”
“或许,早点回府休息,小羽。”玉龙淡淡一句言语,语气中没有过多的情绪。
赵羽默默退却出门。
语落,目光投向看似平静地湖面,往事一桩桩浮现眼前,眼角处默默湿润。
“小羽,那个孩子根本……不是雪儿!”
转幕在那片绿油油的青竹林内久久回荡一个名字。
“雪……儿……”
那一日,烈日炎炎到夕阳西下,青林中一直一直回荡着那个名字……
玉龙不禁口中小念几句,“帝女降世,大楚三年大旱,衢「qu」州人食人……”深叹几声。
思绪万千被后头一句女声拉回,“国主,您在干嘛?”
玉龙恍然转身,定眼远瞧一下。青竹……方才是不是听见什么了……
质问道:“你大晚上来这里做什么?”
青竹像个犯错的孩子,唯唯诺诺语道:“我……我说……我路过……您信吗?”
玉龙抬眸望向无辜的青竹,她有问题。“说实话!”
青竹莫名抬起白皙的手,伸向玉龙。“疼!疼……疼……”
片刻之后,手腕被人缓缓放下来,用嘴唇狂力吹着自己淤青的手腕。
“您衣裳……脏了……想帮您弄弄而已。好疼……”
“你什么时候来的?”
“就刚才叫您的时候,其实……我……来……”青竹头重重低下,咬了咬嘴唇,深吸一口气,鼓起勇气。“我……我把出宫玉牌……弄……丢了……怕您和娘娘骂我……就晚上偷偷出来找找。”
玉龙抬眸望着那双委屈巴巴的小模样,看样子她应该没有说谎。可这样子好像……雪儿犯错的时候。
“手给我看看,衣袖处卷一点。”
青竹颤抖地伸出那只小伤的手,又咬了咬小唇,小卷着衣袖处。
玉龙细细检查手腕处,征了征望了一眼红点处。守宫砂。
“淤青了,早点回紫竹轩擦点药。”
青竹欢喜答道:“哦,知道了。”
“快回去休息。休息好了,明日再同你算玉牌之事。”
“啊!?那么坏的……”
“还敢顶嘴,今夜难不成想去天牢过一夜,还不快回去。”
“明白了!国主。”青竹迅速转身,灰溜溜地回了紫竹轩,还是老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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钟粹宫,“哐当”一声桌上一个茶杯落地,碎了个粉碎。
“郡主,息怒……”
“不就是一个我舅舅带回来的孤女!心气如此高!跟丁五凌一样!”
初柔挥手示意殿内一众宫女退出,“咱们何不给她点教训,郡主。”
“她可是未央宫我舅母的人,本郡主可不想得罪王后娘娘。你以为得罪我舅母,我舅舅会放过我吗?”
初柔狡黠一笑,语道:“郡主,蓝漓宫……”而后附耳小念几句。
司马雅娴眼眸一咪,“初柔,这个主意不错。”
一袭华衣女子推门而进,“谈什么呢。雅儿,又想做什么事?”
司马雅娴挤出微笑,连忙前去扶着其娘亲。“娘~”附耳小念几句。
司马玉蝶咬齿,“你……蓝漓宫是人随便进的吗!初柔给你出吧。馊主意!进蓝漓宫偷先公主的东西,栽赃陷害。这事要是让你舅舅知道。我都保不了你!雅儿。青竹只不过是一个普通宫女。”
“哼,你不疼我,她跟丁五凌一伙的。都快骑到女儿头上了。自从她来了,舅舅和舅母现今都不怎么疼我,那次宴会您又不是没看到,表哥,舅舅帮着她。当时她只是一个无名的女医。娘!”
司马玉蝶起身离去,“你绝对不可以去蓝漓宫拿先公主的东西!就这一点!其余娘也不想管太多了,时间不早,我要去你外祖母那里。”
司马雅娴暗暗窃喜,“娘~慢走。”
蓝漓宫一个奴婢怀中藏的东西慌慌张张走出宫门外,蓝漓宫墙外是一条寂静无声的走廊,走廊内与一袭青衣相撞,怀中的簪盒不慎撞落。
宫女低头小念,“对不起……”连忙想要拾起簪盒。
青竹小瞧一眼,“这不是公主的东西吗?”抢先一步拿起簪盒。
奴婢抬眸跪下,是青竹……姑娘。“青竹姐姐,救救我。”言语间尽是恐惧。
青竹手领着奴婢到蓝漓宫院内,“等一下,意心。”关上沉重的宫门,慢慢说不用再跪了。
“今日打扫时,不慎簪盒内紫花铁簪弄坏了。这要是让娘娘知道,定不会轻饶我。”
青竹轻轻开起簪盒,入眼是一支做工一般紫花铁簪,紫花与簪棒已然分离。“这个交给我,我帮你弄好它。不过你千万不可告诉他人。”
“真的吗?青竹姐姐。”
“真的,我知道怎么弄好,七日后你在这里等我,连娘娘也看不出修补过。”
“谢谢,青竹姐姐。”
日暮西下,紫竹轩房内摇曳烛火青竹只有一人,手指敲打着木桌,细细端详摆放在桌上开启的簪盒,手伸进呈着白水的茶杯,沾点了少于的清水,将水沾于簪盒内壳上一角。
内壳隐隐约约浮现几个字,连忙用手帕擦干,浅浅的字浮现在簪盒上,深叹一口气,清月派小伎俩,果然没有人知晓。
还是让“国主”自己看全部……我这样做……替身对于我来说是一种幸福,又有了家的感觉……
可终有达成目的那天……
帝女降世,大楚三年大旱,衢「qu」州人食人……
他究竟是怎么样的一个人?怜爱百姓,却没有怜爱自己的女儿。
翌日,京城内城南大街上一袭粉色,头戴玉兰发簪的少女闲逛于街上。
“郡……小姐,您这样偷偷跑出来。被长公主知道打死奴婢的。”
“初柔,放心。等等去一趟临安府邸,什么事都没有。你最近胆子越来越小了……”
初柔有些难以启齿,“长公主……”
司马雅娴嘴角泛起笑意,“初柔,胆子放大些!这普天之下除了蓝漓宫的主,谁敢得罪咱们。”故意深叹一声,“可惜~早早就……走了!”
“可……长……”
司马雅娴微怒瞄一眼,“再!提我娘,回去让你去浣衣局。”闲谈间于远处望见一袭淡黄色衣裳的女子从一家名为和记首饰铺内出来。
怎么那么眼熟,定眼细看不禁吃惊,是她,那个青竹!她去首饰铺干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