遗芳草（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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雅尼王“子夜，浣溪见。”

雪白的信鸽捎来了雅尼的素笺。炜彤将这片小小的纸条攥在掌心，贴近了“砰砰”直跳的心口。

浣溪，她和他最初相遇的那条小小溪流。

一弯银白的月隐在重重黑纱般的云幕后，羞涩地露出小半张脸来。

道旁黑黝黝的树木，在夜风的吹拂下“飒飒”作响。

炜彤定住了脚步，有点害怕地绞住了薄纱的衣角。

雅尼王彤儿，来。

背脊触上了一个宽厚的胸膛。鬼使神迷般，炜彤被雅尼簇拥着，一头钻进了密密的树丛里。

雅尼王舒而脱脱兮，无感我帨兮。

修长的指划过柔软的柳腰，炜彤慌得屏住了呼吸，脑中一片迷蒙。

窸窸窣窣的解衣声让炜彤猛地清醒过来，她一把推开雅尼，力气大得自己都有点不敢相信。

雅尼朝后一仰，踉跄了两步，才勉强稳住了身子。他似乎被炜彤那一推弄得有点懵，愣了好一会儿，才柔柔地问了一句：

雅尼王怎么了？

楚炜彤你……你别碰我！

炜彤把双手紧紧环抱在胸前，乌亮的眸中闪着惊惧的光，像一头受惊的小鹿。

雅尼王你爱我，我也爱你，两情相悦，不是吗？

雅尼高大的身影在黑暗中渐渐逼拢近来。

楚炜彤可是，咱们……还没成亲呢。

炜彤步步后退，眼角的余光瞟向溪流幽微闪烁的水光。

雅尼王但我们之间早就孕育了爱情呀，这，足够了。

雅尼的嗓音，柔得宛若蜜酒般醉人。

炜彤忽然站住了。她昂起头，一双黑白分明的眸子炯炯有光：

楚炜彤半月之后，是个黄道吉日。

楚炜彤你备齐六礼，亲自来我府宅提亲，我便嫁与你。

清脆的话语掷地有声。

雅尼顿了顿身形，张开双臂，声线里含了一丝惋惜，一丝难过：

雅尼王彤儿，我本以为你清丽脱俗，是不会为这些婚姻世俗所羁绊的——我对你的爱，是多么纯粹啊！

雅尼王记得么？

雅尼王我们携手漫步在林间，撷芳菲，聆虫鸣；

雅尼王我亲手为你戴上两串琥珀项链时，你笑得多么开心；

雅尼王还有你生日时，我送你的古琴“令心”，你若当真对我无情，又怎么会弹出那般美妙的琴曲来……

楚炜彤不必说了。

炜彤一闪身，从一个缺口处闪出了树丛。眼前清澈见底的浣溪在寒凉的月色下静静流淌，无波无澜。

楚炜彤你既不愿明媒正娶，也无须再纠缠于我。

楚炜彤从今往后，你还是黄金城的贵公子，我还是山村里的小琴师，殊途陌路，不必再见。

说罢，炜彤从颈上扯下那两串琥珀链子来，头也不回地往后一掷，

楚炜彤用魔法临时凝成的琥珀，最不值钱了。

雅尼王楚炜彤！

嘶声的呼唤，在炜彤背后响起，

雅尼王我是仙子王啊！你要什么，我都能够给你。

耳畔似乎传来翅翼展开的细碎声响，几缕晶莹的微光穿过炜彤的发丝，执拗地发散到她的面前。

楚炜彤可你给不了我，一位妻子应有的地位与尊重。

她依旧没有回头。走得决绝。

次日晨，炜彤重新出现在浣溪边。她蹲下身来，将手捧的那把紫檀古琴郑重放在青青的草地上。

炜彤刚欲起身，忽然想起了什么，从腰佩的丝囊里掣出一柄锋利的小刀来——“铮”的一声脆响，最细的一根琴弦应声而断。

这是琴师的隐语——

琴绝弦，

不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