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二章 此情可待成追忆

关于锦瑟去世这件事，文竹花了很长时间去消化。

新家是按照锦瑟梦想的样子打造的，他精心布置了很久，一切都很完美。

只是少了她的影子，整个家像失去了灵魂。

他常常坐在家中的小庭院里，看着天上的云舒云卷。

他一直记得，锦瑟说过，等以后退休了，一定要买一把摇椅，摆在庭院里，每天最幸福的事就是躺在摇椅上啥也不干，好好赏云，享受片刻的宁静。

椅子有了，人却不在了，只留自己一个摇着寂寞。

偌大的房子，一个人对着空气说话，却连个回声都没有。

好像早该习惯了她不在的日子，从前尚未认识时候她不在，现在念她的时候她也不在，迟早是要学会了一个人安安静静地去生活。

已经失去过她一次了，这一次好像已经习惯她不的生活，这一次没有过多的悲伤，起床，吃饭，学习，工作，睡觉，好像一切都太规律了。

卸任GK总裁后，他重新回到了Y大，完成了博士学位的论文，选择留校担任讲师。他喜欢这里，这里是他们相恋的开始，有他们的回忆，可以寻得见她的气息。

每天晨练的时候总会不自觉地踱步到建筑学院的门前，坐在长椅上停留片刻，期待着里面能走出来他的女孩，哪怕只是背影像也好。

有的时候他好像看到了，便会欣慰地离开。有的时候他的期待落空了，便会失落的走开。

有时候哪怕是幻觉都好，他只是想她了。

后来，文竹收到邀请，便到中国去驻教。

趁假日的空隙，顺便来到S市看看，想来锦瑟的故乡走走，想来看看她成长的环境，看看滋养她的那片土地。

他想来很久了，只是一直没有机会。如果可以，他多想牵着锦瑟的手，把这里里里外外都走一遍。

任何有她的地方，他都不想错过。可惜没如果！

文竹幽幽地走在巷子里，抚摸凹凸不平的灰色石墙，时不时抬头看看八角屋檐上的龙纹装饰，没有想到在这种小村落里，竟有200多年前的建筑雕塑，想不到经历过200多年风霜的捶打，他们还能保持着原有的姿色。

一直沉迷在古巷的文化气息里，文竹都忘了自己是怎么进来的，一直在巷子里绕来绕去。突然一个少年的身影飞一般闪过，他的身后有个妙龄少女追着他。

“子衿，你等等我呀！”跟子衿出门去买冰淇淋的追忆在小巷转角撞见了文竹。

文竹拦住了他，向她问路，虽然她的脸和锦瑟完全不同，但举手投足直接的神态她像极了锦瑟，文竹都看呆了。

“大叔！大叔！”

可能长得漂亮的人容颜易老，也可能郁郁寡欢的人不常喜形于色。虽然只是短短的两年时光，但文竹成稳了很多，眉眼间也添上了不少岁月的痕迹。风轻轻拂过，翻动了他怀里《李义山诗集》。

“大叔，大叔，你在看什么？”追忆靠文竹很近，好像看看他蓝色眼眸里的自己究竟有何不同？为何会如此痴神？

“没，没有。你知道嘛，你让我想起了我太太？”

“欸？为什么？是因为长相吗？”

“不是。用她的话说应该是神似吧”

“既然想她，那你为什么不把她带在身边。”

“我一直把她带在身边啊！”文竹装动着自己手着的戒指，又摸摸自己胸前的项链。“只是我的天使她去了天堂。”

“对不起啊！”

“没事。”早该习惯了，只是每每提及的时候胸口有些隐隐作痛。

“你的蓝眼睛好漂亮。”

“你的棕瞳也很美。”

文竹礼貌性地回答，没想到她也是个棕瞳。大概这儿姑娘就像锦瑟说的一样，个个都是肤若凝脂，棕色的瞳眸也很常见。难怪第一次见到锦瑟的时候，她会那般自卑，全然不知道自己的珍贵之处。

“追忆，回家啦！”刚刚匆匆离去的少年又匆匆追来，拉着少女的手匆匆而去。“总算知道为什么二姐都不让你随便跟人家对视了，真的是很容易看对眼。你眼珠子还直勾勾地挂在人家身上了。”

“他的眼睛好漂亮啊！是蓝色的！我第一次看到欸！”追忆毫不吝啬地赞美：“你说他的眼里看到的风景是不是都是碧海蓝天的感觉？”

“那黑色的瞳眸看到的世界岂不是灰色一片。拜托人家只是虹膜颜色不一样又不是色盲。明明家里四个兄弟，怎么搞得像没见过男人一样的花痴妹呢？”

“就是没见过呀，人家就是喜欢蓝色的眼睛啊！”

听着两人的对话，文竹忍俊不禁，真的是个很可爱的女孩子。趁她还没走远，文竹赶忙问道：“欸？你叫什么名字？”

“追忆，此情可待成追忆的追忆。”少女回眸一笑百媚生。

文竹看着女孩消失在了一株仙人掌的转角，深深感叹：“此情可待成追忆，只是当时已惘然。”文竹黯然神伤“她和你可真像，叫人不舍，徒留惘然。”眉头微皱，眼神有些迷离，喉咙哽咽了一下，看了一下手机，时候不早了该走了。掏出了一只蓝牙耳机，播了一首歌，突然涌上心头的情绪大概要用一首歌的时间来消化吧，出口在哪里好像不是很重要了，地球本来就是圆，走着走着总会回到原点的。

.......

“林子衿，我再一次严重警告你，你再带追忆去买这些有的没的，我就把你的嘴缝上，让你啥都不能吃。”林影看到追忆手里的冰淇淋就很生气。

林子衿狡辩道：“这不是夏天热，我才带她去买的吗？而且她就只吃了一口。”

“一口也不行。吃的时候很享受，可上医院的时候，你能替她把罪也受了吗？”

“好了好了，我知道了！”林子衿收走了追忆手里的冰淇淋，直接塞进了自己的嘴里。追忆委屈巴巴地看着子衿，“不是我不给你吃，你也听到啦。会生病的，还是趁早我替你把这份罪受了。”

“今天是爸爸的忌日，花都准备好了吗？”林影问道。

子宁在门口摆弄着鲜花“都准备好了，刚开的海棠，是爸爸最爱的花。”

“我们要去看爸爸了吗？”

“对啊，妈妈和老幺先过去了。全家都在等你一个。”

“那我们快过去吧！别让爸爸等急了。”

追忆帮子宁搬着花，一家人有说有笑的去山里为爸爸扫墓。

“姐，在想什么呢？”子衿看到林影一个人落单，便故意走慢几步陪她。

“如果爸爸还在该多好！一家人整整齐齐的。”

“爸爸一直都在啊，在我们的心里，梦里，我们的身边，我们离不开他，他也舍不得我们。”子衿搂着林影，给她递了手帕：“看天上的云像不像老爸给我们做的棉花糖！”

林影看看天上变换的云彩，又看看子衿额头蹭出汗花。会心一笑，用手帕给他擦了擦。子衿看起来是个傻大憨，但每次都会被他憨憨的举止暖到心窝。

有弟弟真好！有家人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