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 爸爸的花儿落了（下）

第二天，锦瑟果然是很了解，甜言蜜语哄一哄文竹就帮她把手铐解开了。

“你真的不走了？”

“不走了，留在这陪你，你先去洗澡，我在外面等你。”

趁着文竹去洗澡的空隙，锦瑟溜出了家。文竹刚洗完澡，一出来见不到锦瑟的身影，立刻反映过来，追了出来，但还是太晚了。锦瑟被车撞了，肇事车辆直接撞树上，司机当场离世。文竹抱着倒在血泊里的锦瑟，发抖着，“Joanan，你怎么了？你看着我，你醒醒。”

锦瑟虚弱地在文竹耳边轻语道：“我只是想爸爸了，想回去看看他，带宝宝回去看他最后一眼。”锦瑟觉得好累，呼吸都好累，闭上了眼：“文竹，我好困啊！”

救护车很快就来了，林影想要跟上去，被子宁拉住了：“姐，你不能去。有文竹在，他会没事的。”

林影忍住了冲动，只能伺机而动。

“别睡，醒醒。等你好了，我们就回家，回去看爸爸，我不拦你了，我给你自由，你想去哪就去哪。”文竹跟着医生把锦瑟推进了急救室，手不停地摇醒锦瑟，那一刻他才意识到原来死亡可以离一个人这么近，原来失去可以人可以这么容易。

护士告诉文竹，锦瑟已经怀孕了，但是现在孩子不能要了，必须做流产手术，而且锦瑟全身上下有多处骨折，出血量大，风险很高，要求他必须签了字，才可以给锦瑟做手术。

文竹毫不犹豫的签了同意书，孩子没了以后可以再有。但锦瑟只有一个，没了这世间就再无此人了。坐在手术室门口的文竹，抱头痛苦。

锦瑟做了个很长很长的梦，她梦见她回家了。

回到了S市的那个小小的宅子，穿过熟悉的小巷，这条从小走到大的八角巷，闭着眼睛走完也不会迷路，锦瑟彷佛看到了过去，以前和弟弟妹妹蹦蹦跳跳一起去上学的日子，打打闹闹就慢慢长大了。门口的仙人掌又长高了，现在大概有2米高了吧，小的时候还会跟它身高，没想到长着长着就跟屋檐一般高了。现在只能拿仰望它了。推开木门，庭院里的种着爸爸喜欢的海棠花，几年难得一见的并蒂莲居然也开了，散发着幽幽的清香。

“老爸！”锦瑟看见爸爸的身影，眼角的泪就不自觉的滑落。

“小锦回来了。”爸爸正在屋檐上方给檐角的龙饰上色。还是那个对古建筑十分痴迷的老爸。大学毕业之后就回到S市，一生专注于S市的文物保护工作事业。

以前不懂老爸为什么要从事这么没用的工作。从小就很羡慕别人家的爸爸，会开着大敞篷，去很远的工作，有时候甚至要做飞机去国外出差，回来的时候会带一大堆漂亮衣服和新奇玩具。而自己的爸爸每天在屋顶上修修补补，一年四季挣的钱甚至都不够补贴家用，给不起锦瑟想要的光鲜亮丽的生活。

等到后来，自己出去外面漂泊了，才明白世间职业千千万，本就没有什么高低贵贱之分。爸爸给予自己的宝贵财富并不是在物质上，而是精神世界。锦瑟的对建筑的敏感度，设计才能并不是与生俱来的，而是来自前19年里爸爸的悉心培养。从小跟着爸爸，耳濡目染，使得她的作品更具东方美学气质，使人印象深刻。

陈爸爸看锦瑟的眼光时常充满温柔、期待、敬畏。在陈爸爸的眼里，锦瑟一直是他人生中最优秀的作品，期待她会有更高的造诣。

“爸，对不起。”锦瑟对爸爸满怀愧疚之意。当爸爸知道自己逃跑的那一刻，应该心都碎了吧。

“没关系，小锦，爸爸不怪你。人嘛，总是会有自己的选择，自己的路要走。这是你的选择，你的人生，你的路。爸爸不怪你，只是爸爸一味追求自己的梦想，也没能给你们更好的生活，委屈你们了。如果人真的有下辈子，爸爸希望能够给你一个富裕的家庭，这样就完美了。”陈爸爸用手帕擦了擦锦瑟的泪水：“没事的，已经是大姑娘了，再哭就要给别人笑话了。”

“爸，谢谢你！”锦瑟抱紧了爸爸。

“妈妈。”身后突然响起了一个小奶音，是一个很可爱的女孩子，背上还背着一对小翅膀。她跑过来拥抱了一下锦瑟。

“宝宝。”

“这是你和文竹的孩子，和你一样可爱。”陈爸爸拍了拍锦瑟的肩膀。

“宝宝，妈妈抱抱。”锦瑟紧紧抱着孩子，怎么都舍不得放开。感觉拥有她，可以治愈世间一切。

“叮叮叮！”

“是什么声音？”

“是天堂的列车到了。孩子我们该走了。”陈爸爸牵起了小女孩的手。

“你们去哪里，我要跟你们一起走。”

“不行孩子，你要回去把你的人生过完。记住，不管你跟谁在一起，不管你选择过什么样的生活。只要你是幸福的，就够了。爸爸和宝宝会在天堂祝福你。我们走了，再见！”

“妈妈再见！”

说着说着陈爸爸和小女孩化作一团雾气消失了。

一阵风拂过，爸爸种的花儿都落了。空荡荡的院子一时间失去了景气，陷入了灰色的世界。锦瑟彷徨了，不知道自己该何去何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