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最熟悉的陌生人。

曾经，Y大大学是我的梦想。在我眼中，Y大的空气会让天使的雪翼变得丰满；Y大的阳光会让天使的光环散发智慧的光芒；Y大的甘泉会滋润着天使善良的心房。只要进Y大，天使会学着变坚强。我曾经单纯地以为只要考到了Y大，我的人生就可以发生巨变，所以拼了命的往Y大冲，不管多无理的条件我都答应，不管是什么我都可以牺牲，只要能进Y大，一切都可以。我天真地以为这一切只是环境问题，只要换个环境，我就可以变得自信，我可以变得热情，这一切也都会变得美好起来。可理想终究是理想，它打破不了现实的残酷。

当第一天站在Y大的校门口时，我满心期待，我以为一切都很简单，我可以接受艰苦的生活环境；我可以接受不同国度间的文化差异；我可以接受光明前的黑夜是孤独的，寂寞的，痛苦的。可一个月后的今天，我已经没有自信去相信我可以完整将大学四年读完，我甚至有些怀疑我能不能活过明天。

在这一个月里，不管是意料到的，还是没意料到的，问题都在这一个月内爆发了。这个偌大的校园，你找不到任何一个熟悉的脸庞。因为口语说得不流利，让交流变得不顺畅。因为文化的差异，一些言行举止让人生恶。和舍友的关系很生疏，因为我是个不讨喜的人。功课也很差，因为我跟不上教授的速度。英语思维能力差，教授语速快，习惯性将他的话译成中文理解，浪费时间，没有美术功底，作业完成排倒数。一个月的时间过去了，我仍然没有决定好要选什么课。其他同学有些同学会去选比较难得难的课程，可是我连最简单的都觉得难，我该怎么办呀？没有找到兼职工作，没有任何收入。身上的钱所剩不多了，交了这个月的生活费，下个月就得愁了。

唉，到M国生活不像是丑小鸭的新生，而是坠入地狱的开始。总觉得我的生活接不上轨，悬在半空，接近死亡的感觉。

锦瑟坐在木椅记日记，没有桌子垫着，字写得歪歪扭扭的，就像锦瑟此时的心情，复杂，难过。锦瑟是故意趁午饭时间溜到这来写日记的，虽然在学院里上晚自修时可以写日记，但锦瑟不希望被人看见。虽然上面写的是中文，但在这个学霸群聚而奇葩多多的地方，总会有看懂它的人。可是，锦瑟不希望这样，她认为日记是私密物品，不适合用来分享。所以，她总会跑到离学院很远，又不易被发现的角落写心情。

“哒哒哒”是脚步声，好像是高跟鞋的声音。

锦瑟立刻变得警惕起来，心里小声抱怨：这个时间不去吃饭，怎么来这?不行，我不能被发现。结果，“嗖”一声钻草丛了。

“等等我，Kevin.”女人在后面追赶走在前面的男子。

“有什么事快点说吧!”男子显得不耐烦。

“文竹。”女人试图跟男子变得更亲密些。

锦瑟有些不满地评论道：文竹，Kevin。这年头，同名的可真不少。

“不要叫我名字。”男子一声怒喝。

女人有些委屈地说：“对不起。我来只是想看看你，跟你说说话。没想到你还是这么冷漠。”

男子始终背对着那个女人，沉默不语。

“我接到通告要去拍广告，要飞去日本做造型，拍摄地点在德国。可能有整整一个多月不能回来见你了。生日也不能陪你过了”女人伤心地说：“但我会想你的。”

“真的吗?”男子激动起来，转回身，兴奋地对女子说：“不用想我了，你安心工作吧。那个，你什么时候走，用不用我送你。”

“不用了，明天八点的飞机，经纪人会来接。”看到男子的热情，女人终于笑了。从包里取出一个礼盒，递给男子，说：“提前送你的生日礼物。”

男子接过礼物，没有任何想拆的欲望。只是无奈地陪笑。

“你不拆开看看吗?”女人满心期待，希望可以开到男子惊喜的表情。

“不了，我回学院再拆开看，让兴奋感更持久一点。”

“哦，我给你点tips，它是顶帽子，我不知道你喜欢什么颜色，所以挑了紫色，因为我喜欢紫色。”

“噢，是吗?太感谢你了。我想我一定会喜欢的。”男子表面上硬撑着笑容，心里早已做好盘算：我会喜欢，才怪。等她走后，我立马把这个丑家伙卖掉，捞回一笔。

“文竹，哦不，Kevin.我回来那天，你能去机场接我吗?”

“噢，当然不行，你回来的时候，估计得11月份末了。大家都忙着期末考，准备放寒假了，过圣诞。妈咪可能会让我回家给她帮忙，要买东西。而且我们院还要忙着开讲座，我们的研究报告要总结之类的……还有很多事要做，会很忙。可能连圣诞都不能陪你一起过了。雅兰，对不起啊!我也是无奈。”男子想都没想就找了一大堆理由来拒绝她了。

“难道你不能尽量挤出点时间来陪我吗?”

“当然不行，我每天都很忙，你看，为了和你见面我连午饭都没吃。”男子表现出一副无奈的样子。

“那我们一起去吃午饭吧!你好久没陪我吃饭了。”

“不行。”男子急忙拒绝，委屈地说：“我下午还有活动，接到你电话，我报告写一半就跑出来了，今天是最后期限了!”男子心里着急地想办法，把她打发走你明天要走了，应该还有很多东西没准备吧，快点回去忙吧!”

“没关系的，那些事让经纪人去做就好了!我可以多陪你一会。”

“不用了。”男子正绞尽脑汁地想计谋时，女人的电话响了。

接完电话后，女人对男子说：“抱歉，Kevin.我有事，要先走了!再见。”说完在男子的脸颊亲了一口，就走了。

见女人走远了，男子才走开。锦瑟从草丛里出来，望见男人的背影，自言自语道：“原来真是他呀，难怪声音听着那么熟。我还以为这个世界上怎么样会有人同名得这么巧。他怎么也在这？他要回学院，他也是这儿的学生？是读硕士吧？真好，又帅，又有才，心肠又好。原来那个女人才是他女朋友啊，好像是个模特，还拍广告，一定很漂亮，她才是真正的天使吧，维多利亚的秘密。真好，郎才女貌。在这么大的校园里，终于找到了一个熟悉的人，不过他只是个熟悉的陌生人。”

锦瑟下午没有课，可以多散会步。凉风习习，秋意盎然，一个人抱着笔记本，漫步在校道，青灰色的石板，绿油油的草坪，光秃的白桦树杆，翩舞的“金蝶”，异国的秋，总有种别样的情怀。

锦瑟来到一个的地方，这个的建筑很特别像是座哥特式的大教堂，约有15层高，特别大。中间有两个门洞，是用橡木做成的呈古铜色大门，门楣上方是一组表现人类古代文明的石雕，中庭是一位中世纪哲人摊开双手，分别指向两个入口。门楣的左庭是象征古代埃及文明的腓尼基战船和象征巴比伦文明的有翼兽，上面的有克罗马努、古埃及、巴比伦、希伯的文字。门楣的右庭是象征玛雅文明的蛇、象征欧洲文明的罗马狼和雅典猫头鹰，上面有阿拉伯、古希腊、中国和玛雅的文字，这些长方形的石块就像是展开的书页、摊开的竹简或递上的名片，它们在提醒每一位走进这扇大门的人，这里就是人类文明的圣殿，是一切文字和文化的宝库。

“这里是哪里啊?”锦瑟心里猜想：是教堂吗?哥特式的建筑物，和法国巴黎圣母院的风格一样，大概是修道院之类的吧。这里头有上帝吗?他会听见我的祈祷吗?他知不知道这世间有一只座天使在像他祈求好运与幸福。他是不是忘了座天使，是不是忘了我呢?不知道有没有修女，是不是和像小时候看到电影音乐之声里的玛利亚修女一样活泼可爱。是不是和特蕾莎修女一样善良，是不是和璐克修女一样漂亮……

这时，门开了，里头走出来一个漂亮的西方女人。她注意到站在门外观赏的锦瑟。饶有兴趣地上前打招呼:“Hello!“

“Hi.”锦瑟因为紧张，双手合十，行以拜礼。

“You look not like a American.Are you Thais？（你看起来不像是M国人，你是泰国人吗）”

锦瑟急忙解释道：“No,I am Chinese.Can you speak Chinese?”（不，我是中国人，你会说中文吗?）

“当然。”女人笑着说：“见你双手合十，我还以为你会说，算了没事。”

“我是一时紧张，就乱摆手势。你别在意。”锦瑟不好意思地将双手藏在身后，害羞地咬着嘴唇。

女人友好地问道：“你叫什么名字？你看起来很可爱，我想认识你。”

“我叫锦，不”锦瑟想：既然要在M国生活就要像M国人一样叫英文名。“Joan。你呢?”

“Rita，很高兴认识你。”女人友好的伸出右手。

“我也是。”锦瑟很高兴的握住她的手。这是锦瑟第一次和别人握手。在中国，握手礼只有出现在颁奖仪式上，只有最优秀的人才能获得的荣誉。锦瑟不是最优秀的那一个，所以只有眼巴巴看着别人的份。听说握手礼在日本比较盛行，常在初次见面，或合作愉快时出现。如今，可以在此享受此种待遇，有一种被人尊重的感觉。这感觉真好。

女人看向大门那边，问：“里面挺漂亮的，你不进去看看吗?”

锦瑟连忙推辞：“不了，不了。”

女人问：“你是基督教的?”

“不是。”

女人仔细打量了锦瑟的领口，脖子上没有项链；袖口，手腕没有戴镯子或链子；手指上也没有戒指之类的装饰品。一般的基督教徒会佩戴有十字架标志的手链，项链或戒指。锦瑟身上没有，她应该没有说谎。

“信伊斯兰教吗?”

“啊?不是。”

女人问： “你信奉上帝吗?”

“不是。我，大概是佛教吧。”说起来，锦瑟有些罪恶感。根据中国的法律，公民有宗教信仰自由，可是凡是共青团员和共产党员都必须遵崇无神论。在中国，佛教的传播范围是最广的，大部分的中国人都信仰佛教。因此中国有很多古寺庙与。可是这些庙宇供奉的并不都是佛教人物。像生活在海边的人民会信奉妈祖，生活在内陆的人民祭拜的是女娲，学生常会去孔祠，而情侣们常回去月老庙求签……而这些除了月老庙没去外，锦瑟差不多都去齐了。她也很苦恼，她是哪门哪派的人物。可说起上帝，对于从小看西方童话长大的锦瑟来说，自然是喜欢的，但只是单纯的信，没有奉。中国人对“忠”看得很重，在宗教信仰方面要求更严苛。因此产生了许多天真的传说。其中有一个是这样的，当基督教徒到佛教信徒家中拜访时，如果误食了祭拜过的供品，就会被当作叛教，因而腹痛致死。若是佛教信徒误闯基督教堂，见到耶稣神像，也会被当作叛教，后因惊吓过度而死。虽然这只是个夸张的说法，但为了不给自己找麻烦，还是避讳些好。

根据锦瑟对Y大大学的熟悉程度，女人很快就判断出锦瑟的年级，问：“你是大一新生么?”

“嗯。”

“M国的生活和中国生活区别蛮大的，不知道你适应了没有？”

锦瑟腼腆地说：“正在努力地进修中。相信在不久的将来会完全适应的。”

“你找到兼职工作没有？”

“还没。”说起这事锦瑟就苦恼。因为人生地不熟，害怕迷路，所以一直不敢走远，一般是趁假日在校门口的那条街看看。但他们好像都不需要人。眼看宿舍里的姐妹都安顿好了，自己却还没有着落，简直急死人了。看着钱包一天天的瘪下去，除了干着急便无计可施了。

“孩子，你我真是有缘。正好我朋友在学校附近新开了间餐厅，需要人手帮忙，还剩一个名额。”女人从包里取出纸笔，记下了一个地址递给锦瑟，说：“去试试看吧!”

锦瑟十分感激地说：“谢谢。你是修女吗?”

“嗯？”

“没有。”锦瑟笑着摇摇头，心想：乐于助人的女人，住在教堂里每天向上帝祈祷世间和平，她一定是个善良的修女，真希望我可以像她一样做一个善良的好人。锦瑟拥抱了女人一下，说：“谢谢您的帮助，那我先走了。”

女人看着跑远的锦瑟，心里默默地祝福：“加油，天使！上帝会保佑你的。”之后，她就坐上了一辆车，车里坐着一个等待她已久的男子。

“You will take advantage of her（你利用了她。）”

“No.I just found a new informant.“（我只是趁机培养一个新的线人。）”

“She is innocent.（她是无辜的。）”

“I know，I will try my best to protect her.Go.（放心吧，我有分寸。不会让她陷入危险的。快开车吧!）”

车子开远了。午后的Y大别样的寂静，嫩绿的草儿静静地享受光的洗礼。即使是秋天，温润的土地里，也有种子在悄悄地成长。

自从遇见了那个陌生女人后，锦瑟的运气好像变得特别旺。在一个多月的时间里，锦瑟顺利地找到工作，和宿舍的姐妹们的关系有了进一步的发展。不仅如此，还认识了其他学院的学生。昨天还有同学约自己去历史学院听讲座。

“一切都在慢慢变好中，加油，锦瑟，要相信上帝是不会亏待每一个爱笑的天使。”锦瑟在日记本上，工工整整地写下这行字。